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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雀目之症

昭许长河 化羽成仙 2024-03-28 17:27
墨青席披麻戴孝,在父亲的坟前俯身磕头,“爹,孩儿不孝。”
不远处的许长河揶揄道:“大孝子。”
许承面无表情揪他耳朵。
“啊呀!”许长河挣扎开,捂着耳朵退后,嘀咕道:“真搞不懂你干嘛要他来衙门打杂?。”
念在墨青席忠孝伶俐,许承判他在衙门罚作一年,等料理完丧事,就搬过去。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许承瞥他一眼:“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你读那么多书,不还是被贬来当县令了。”许长河回嘴道:“我要当个大侠,持强扶弱,劫富济贫!”
许承被他气得半死,抬手要打,许长河矮身躲过,跑得飞快。
墨青席磕完头,走过来给许承行礼:“大人恩德,青席没齿难忘。”
“百善孝为先。”许承托着他直起身,目露欣赏:“往后要更爱惜自己,方能告慰先灵。”
墨青席受教:“是。”
金铃白马高扬前蹄,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随风而来的还有许长河清亮的嗓音:“你们慢聊,我先回去了!”
墨青席不喜正午艳阳,耀眼夺目,迷乱人眼。
而金铃马上的许长河,就像那抹热辣的日光,让他退避。
“混小子。”许昌摇头叹气:“没个长进。”
许长河继续做着他的大侠梦,一刻也不得闲,家里鸡飞狗跳。
恨铁不成钢的许承终于看不下去,亲自把他拎到书房习字。
墨青席住在杂役的院子里,本也没什么交集,只是许承允许他到书房打扫。
他提着扫帚进来,许承刚骂完许长河的字狗啃一般不堪入眼。
许长河叛逆地摔了笔,墨汁溅了父子俩一身。
“许长河!”许承拍桌:“你是不是皮痒了?”
许长河认打:“你打,打死了让我娘再给你生一个。”
许承指着他道:“今儿你哪也别去,给我把字写好,敢逃出去,我就把你那些什么武功秘籍都烧了!”
许长河跳上椅子:“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许承怒火中烧,回头见墨青席站着发愣,便想也不想道:“你给我看着他,不写满十张纸不让他走。”
说完,许承甩袖而去,留下两人四目相对。
“我手疼,不抄了。”许长河横坐在椅子上转着毛笔,“你有本事在这看我一天。”
墨青席一声不吭开始打扫。
过了会儿,无聊至极的许长河故意道:“昭哥哥,你的罗妹妹呢?”
墨青席的扫帚了换了个地方,继续扫。
等地上一尘不染了,墨青席又整理起了书架。
这书房总共没多少物件,许长河就等着他扫无可扫,擦无可擦,看他怎么自处。
墨青席到书案前收拾满桌狼藉。
许长河见他的目光频频落在砚台上,想起罗二的下场,不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墨青席用镇纸推平纸张,然后慢条斯理地研磨。
淡淡墨香弥漫开来。
许长河忍不住凑近墨青席,想闻闻这香到底是墨的,还是他的。
墨青席忽然停下动作,许长河也顿住身形。
两人隔着一拳,谁都没说话。
许长河不是没遇到过沉默寡言的人,他堂兄许长川就是个闷葫芦,不苟言笑。
墨青席并非如此,许长河看得出他只是不愿与自己多言。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个玩世不恭的混账:“你要是再不退,我就亲上去。”
墨青席后知后觉退了一步,将毛笔沾了墨汁,递给许长河。
许长河揉着手腕道:“说了手疼,不写。”
墨青席便微微躬身,下笔如有神,行云流水写下了篇首。
许长河瞄了眼被他爹撇在一旁的狗啃字。
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云泥之别。
墨青席运笔如飞,许长河目不转睛,从他的笔尖看到指节,再看到腕骨、小臂、上臂、右肩、下颚、双唇、鼻尖、眉眼……
许长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莫名口干舌燥。
墨青席从容搁笔,抬眼看许长河。
他有双澄明的眼,可表心意。
所以许长河看得明明白,这眼神就是在挑衅他:“你能吗?”
油然而生的胜负欲让许长河吃了这套低级的激将法。
他把墨青席的字压在手边,另起一张,埋头苦写。
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字也不是一日就能练好。
无论许长河怎么努力,他都写不出像墨青席一样漂亮流畅的笔锋。
不知不觉,他已经写完了十多张。
天色渐暗。
墨青席翻阅完一本经书,听到“啪嗒”一声,抬起头,看向泄了气的许长河。
“你滚吧。”许长河显得尤为不耐烦和焦躁。
墨青席将书归位,离开书房。
快走到拐角他才想起扫帚落下了,便折返去拿。
正好听到书房里传出诡异的响动,以及许长河短促的一声惨叫。
墨青席推门而入,就看到许长河摔倒在地,刚写好的那沓纸也被溅出来的墨汁晕染。
许长河听到脚步声,叫喊道:“你回来干什么?滚出去!”
墨青席去扶他,被许长河推了一把。
许长河捶地怒吼:“赶紧给我滚出去!”
墨青席重新拿起扫帚,退了几步,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疑,在门口屏息凝神注视着许长河。
只见许长河吃力爬起来,扶着书案慢慢站直,然后像个盲人似的往前摸索。
许长河踢到门槛,深吸一口气迈步,不出墨青席所料,被绊得手足无措扑腾起来。
墨青席抓住了他的手腕。
许长河惊恐回身:“谁?!”
他看不到人,只能闻到浅淡的墨香。
“墨青席?”许长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恼羞成怒道:“你放开!我不要你扶。”
墨青席绕到许长河身前,笃定道:“你有雀目。”
“那又怎样?”许长河是有雀目症,太医看过,开了药方,但他耐不住药苦,停了有小半年了。
刚复发没两日,还被墨青席给发现了。
许长河自尊心受损,推开了墨青席帮扶的手。
墨青席到底是比他年长三岁,不会和他计较,反而哄孩子似的道:“摔坏了你就当不了大侠了。”
许长河不肯挪动。
墨青席加重脚步往前走:“那我喊许大人来?”
“不!”许长河慌忙去抓他:“别告诉我爹,谁都不能讲!带我、回房间。”
墨青席把他扶到住所,点了满屋灯烛。
许长河缓过来,看清了墨青席在挑灯的身影。
墨青席放下灯剔道:“才酉时,你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用你管。”许长河重见光明,就又是好汉一条。
墨青席往外走去:“多吃猪肝。”
许长河一听到猪肝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墨青席打开门,迎面就撞上了许承威严的面容:“许大人?”
许长河没想到许承会来,坐在凳子上躲也不是逃也不是。
许承进屋,指着许长河就骂:“你个孽障,骗我说什么病好了,这才什么时辰就点了满屋的灯!”
许长河只得瞪视罪魁祸首墨青席。
许承吼道:“明天就给我去看郎中!”
又要开始喝药。
许长河提着一串药包,对身旁的墨青席怨念颇深:“都是你。”
“你总要说的。”墨青席目不斜视道:“许大人公务繁忙,你让他省点心吧。”
许长河不以为意:“不过是个雀目又不是绝症,大不了我晚上不出门。”
墨青席一本正经:“光线稍暗你便目不能视,如何自理?”
而且从许长河的状况来看,他对黑暗已经有了心理负担。
“你烦不烦。”许长河捂住耳朵:“我吃了药就好了。”
今日县衙有案件,许承抽不开身,这才让墨青席陪他去看病。
出门前许长河就听见鸣冤鼓响,回来居然还有人在敲。
衙役不厌其烦,把击鼓的六旬老汉架开:“你这老头,忒不识抬举,大人已经在审理此案你还要如何?”
老汉悲愤道:“那大人为何不将凶手缉拿归案?还让他逍遥法外!”
衙役只想赶他走,推搡间老人摔下了台阶,滚了一路。
老汉坐地大哭:“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草菅人命!你们都不得好死!”
许长河过去,蹲下来问他:“老伯,你有何冤情?”
老汉抹了把泪,擦在膝头:“我女儿,被人害死了!害死了啊!”
他激动得直拍腿,许长河和墨青席对视一眼,将人扶起来,带到一旁仔细询问。
老汉姓梁,年近四十方得一女,老伴已经走了三年,父女俩住在河东茅屋,梁姑娘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补贴家用。
今早梁姑娘陈尸河畔,梁老汉老年丧女,且一口咬定是遭人迫害。
许长河好奇:“您觉得凶手是谁?”
“就是那个上门提亲被我回绝的拐子吴!”
拐子吴天生坡脚,有祖传木匠手艺,娶过媳妇但一年不到就病逝了,于是便有了他命不好克妻的传闻。
拐子吴上个月确实来提过亲,被回绝后也没有再起念头。
梁老汉昨晚听女儿说今早要去拐子吴家里拿要缝补的衣裳,心里是不情愿的,只是女儿守信,坚持要去,他终归也没说什么。
不曾想,转眼便是天人永隔。
梁老汉恨自己今早没有阻止女儿出门,让她惨死贼手。
许长河拍着他的背安抚道:“老伯,你别难过,我们先去看看你女儿。”
余先生已经验完了,且语出惊人:“梁姑娘泡在水里至少一天了。”
梁老汉急得直跺脚:“怎么可能?昨儿她还跟我说话呢!我亲眼瞧见的!”
“老伯,您慢慢讲。”墨青席他顺气:“昨日,你们如何见的面?又说了什么?”
梁老汉仔细回想,因为他白日出门干活,所以是晚上回的家,女儿在房里做女工,还跟他说要去拐子吴家拿衣裳。
闻言,梁老汉撂下饭碗,虎着脸道:“甭去,那家多晦气。”
梁姑娘语气无奈:“爹,我都答应了。”
然后便是今早,他出门前,女儿已经做好了早饭,去拐子吴家拿衣服了。
许长河沉吟:“所以你并未面对面见到女儿。”
梁老汉越听越急:“我怎么可能认错!那就是我女儿!”
墨青席转头问余先生:“余先生,梁姑娘的身上可有别的痕迹?”
余先生回答:“身上缠了不少水草,大人已经去发现尸体的河边查看了。”
许长河目光炯炯:“我们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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