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李向阳看了老六一眼，对着姜阳说道：“把人送到晋元医院吧，另外安排人守着，让他的老婆孩子一起过去，那边得有人照顾。

老六你有啥要交代的就赶紧交代，你要面子我给你面子，你要体面我同样可以给你体面。

我只是希望你清楚一点，你没了，他们都很难生活下去的，与其相信别人的承诺，还不如自己亲力亲为。”

言尽于此，李向阳也没了再继续谈下去的打算，等到在谈话的时候，应该就是在审讯室了。

李向阳和姜阳带着人回去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李向阳也没有犹豫说再等等，直接就让人先把老六带进了审讯室。

刑警队，审讯室内。

将照片丢在老六面前，李向阳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老六，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差不多等了十多分钟，李向阳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是你自己开口说，还是我慢慢问你？”

老六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啥好说的。”

李向阳说道：“你这样嘴硬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你不说总会有人说，而且相比于其他人你需要担心的东西也更多，你的妻儿，你的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兄弟。”

“我没有嘴硬，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在道上了，不过我确实是有罪的，以前我造了不少的孽，如今坐在这里，是我的报应。”

李向阳看着老六，差点就被气笑了。

他想过很多种打开方式，也想过在过来之后老六什么都不说，但是怎么都没想到，老六会在过来之后直接自爆，以牺牲自己的情况下，完成自己需要的那个闭环，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这还是在李向阳就提前打了预防针，不翻旧账的情况下，他选择了自爆。

这需要一定的勇气。

李向阳只能说老六是个聪明人，因为老六其实很清楚，李向阳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哪怕自己没要求，李向阳同样的会那么去安排。

他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只需要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并且将莫妄那些人摘干净。

也就是说，他需要被定罪，但是不能是莫妄现在做的事情，而是他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而这些事情他也会慢慢的往外说，给自己妻儿和老五足够的活下来的缓冲时间，也让李向阳他们多保护他们一段时间。

毕竟他不在了，死亡艺术群聊的威胁却一直都还在。

他需要兼顾到两方，自己的妻儿兄弟，以及莫妄那些人。

那么他就只能自爆，还得是慢点自爆，李向阳不可能会这么快就放弃对自己的审讯的。

“都到了现在了，你还没一点悔改的意思？”

“李队长，不是我不悔改，而是在我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里面，我们并不能算的上错，没做错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悔改？屁股下面坐着的位置不同，这也就注定了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并不同。”

‘砰！’

李向阳猛地一拍桌子，死死的盯着老六，怒喝道：“都特么的犯罪了，还没做错？”

老六也抬头看向李向阳，苦涩的笑了笑，他说道：“有的事情，我没办法选择的，我这条命，别人早就用几个馒头买下来了。”

命都不是自己的了，说真的，所做的事情错与对，其实就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至少在老六看来，是这样的。

就和他说的一样，他和李向阳所坐的位置不同，思考的方式也肯定会不同，他能够做的，只是将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好好地做好，将两方都兼顾到。

但是他自己，不可能再好好的了。

李向阳极力的忍着愤怒，他盯着老六，一字一顿慢慢的说道：“所以你自己主动的翻旧账，这就是你给的交代，并且让事情合理化？”

老六没有否认。

李向阳冷哼一声：“以前的事情也足够你被枪毙了，你说，我听着。”

他之前说不翻旧账，不代表他真的就不翻旧账了，既然老六主动地翻以前的那些旧账，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向阳与这些罪犯之间，并没有什么共情，哪怕在这中间他们表现得如何有情义、如何有亲情，李向阳都不会对此产生什么共情。

因为犯罪了就是犯罪了，当一个人聪明人选择犯罪的时候，就真的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以及产生某种高端的情绪从而去共情。

毕竟他李向阳就是这样的一个朴实无华的人，灵活的道德底线，也并不代表他没有道德底线。

审讯到了一半的时候，李向阳就出去了，姜阳留在这边记录。

队里和李向阳同一批入队的老刑侦老吴带着二狗回来了，他得去看看。

看上去二狗的年纪并不大，应该和莫妄差不多，李向阳站在一边打量二狗的时候，二狗也在打量着李向阳。

可能是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了，刚看到二狗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二狗脸上的愤怒之色，这就和老六差的太远了。

相应的，二狗这样的人就好掌控很多了。

李向阳没有急着审讯二狗，对于二狗这种人来说，就应该先晾着他一点，而在刑警队的这种环境中，这会激发出他的担忧、害怕的心理。当一个原本藏身于黑暗中的人，猛地被暴露在阳光之下，怎么都是不适应的，李向阳要做文章的就是这被暴露在阳光下的不适应。

老刘不行，老六事故老练，而且在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所以李向阳才会在第一时间对他进行审讯。

希望妻儿和老五能够让他多一点顾忌，可现在看来，老六顾忌是顾忌了，但是效果却并不是太大。

办公室内，李向阳在思考着怎么进行接下来的审讯。

个把小时的时间，姜阳也从审讯室里面走了出来，只是走出来的姜阳脸色很差，一张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恶的人，更可恨的人，这种恶人在做下了这些恶事之后，竟然还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