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因为一时好奇而跑去钟楼那里玩,我发誓,我真的从来就没有打算跑去那里玩的,只是突然被某种力量吸引住了,接着就不知不觉地跑了过去,然后到了差不多底层的时候,也就是夏雪姐姐那晚在挖东西的那个位置再往上一层的楼道里,一个身影撞到了我,当时我手里拿着小电筒的,光线倒映在她脸上,我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很吓人的说。”虽然牧牧嘴上是这样说,但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说话语气,因为我担心这样会吓到她:“你说的她,指的是谁?”
“就是那晚……我们在狭窄楼道里遇见的那个匆匆忙忙逃离现场的黑巫婆。”
“你肯定是她?!”我不敢相信地再次问着。
她点了点头说:我肯定就是她!她那张破了水泡的脸和充满着恐惧的眼睛一直令我印象深刻!
我不禁陷入了沉默,她问我怎么了,我只说了一句没事,然后让她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夏雪躺在床上,很安静地睡着,前额头和后脑勺都曾经遭受过重击,流失了大量的血液,但目前已经包扎好,控制了出血的速度,只是她依然昏迷不醒而已。院长站在我身后,忧心忡忡地问我:“你的同事似乎伤得很严重,你真的不考虑呼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然后报警?”
说实话,其实我真的有想过报警,可是夏雪曾经说过,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不允许报警,更加不允许第三方人士插手这宗案件,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也很愿意遵守这个游戏规则,况且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袭击她,为什么会袭击她,会不会与这宗案件有关呢?黑巫婆一天没有出现,她的犯罪嫌疑是最大的,但她至今下落不明。看着夏雪躺在床上昏迷的状态,我突然感到一阵鼻子酸酸的感觉,心里不断地责怪她,为什么不肯和我合作,把她知道的事情都一一告诉我,非要瞒来瞒去,现在好了,出事了吧?现在能不能顺利醒过来都是一个未知之数。在心痛之余,我不知不觉便趴在她的床边呼呼大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几乎是被一阵冷风冻醒的,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刚想去把门给关上,此时发现黑巫婆正站在门口,习以为常地用那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我,我刚想说点什么,她被吓得不轻,撒腿就跑,我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孤儿院外面的地理范围我根本不熟悉,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一直在后面追着她,她好像吃了兴奋剂似的,跑得比正常人快了二点五倍,我在她身后喊,她也不理我,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而且现在是深夜,树上的知了不断地鸣叫着,我这才意识到跑进了一片类似树林的地界,在我环顾四周的同时,才意识到她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我不禁停了下来,不断地喘息着,大喊:“喂!三更半夜的!你躲在树林里小心有蛇!出来聊两句!”周围静悄悄的,她没有回应我,我只能扯着嗓子喊:“袭击我朋友的人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是故意的……她抓着我问长问短,我不回答她,她就要骂我,又想打我,我是迫不得已才袭击她的!”她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说话的频率与古时候女鬼的腔调没有区别,听起来让人不禁毛骨悚然,更重要的是,我根本搞不清楚她位置的所在。只知道声音是从空气中寄送过来的。
“她问你什么了?”我好奇地问她,只能隔空与她交谈。
她答非所问,极度恐惧地说:不关我的事!那些小孩不是我害死的!不要来找我!
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地问着:你说什么?谁害死了那些小孩?
“呜呜呜……那些小孩死得很惨……尸体被埋葬在地下,孤零零的,地下又冷又饥饿……”
“什么地下,你在说什么?”我内心的疑惑越来越激烈,忍不住冲了上前,但仍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沉重的呼吸声不断地朝我逼近,仿佛她就在我身后,在我还没有完全意识过来时,脑后遭受重重的一击……接着我便眼前一黑……
当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原来的房间,那单调的木床上。牧牧正在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替我处理伤口,我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痛得无法思考,丝毫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头部受伤。于是我像所有电视剧的男主角一样,白痴地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她突然像个大人一样,把我按在床上,吩咐着:“被乱动!你的后脑勺受伤了!我在替你处理伤口呢!”
“我……为什么会头部受伤?”
“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半夜三更跑出去,在小树林附近晕倒在地上,被人发现时,后脑勺被袭击过,要不是恰巧被清洁的老人发现你,你早已经横尸在小树林了!”
我惊讶地望着她,那一瞬间,她替我处理伤口的表现,对我说话时候的语气,像足一个成年人似的,而我脑海里的记忆也逐渐开始恢复过来。我明白自己是被一个古里古怪的黑巫婆从黑暗中偷袭,然后受伤倒下,是她袭击了我,甚至她的声音仍然缠绕在我心中,久久挥之不去,就像某种诅咒一样。我的脑袋开始膨胀起来,头昏脑胀,脑海里不断地搜索着她当晚在黑暗中对我说的那一番话:那些小孩死得很惨……尸体被埋葬在地下,孤零零的……地下的小孩孤零零又没有东西吃,又很寒冷……我把那晚夏雪在楼道里挖东西的记忆与黑巫婆说的那一番话连接起来,渐渐地将两件事关联在一起,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我脱口而出:我终于明白夏雪在楼道里挖什么了!
天空刚刚出现第一道阳光,我已经和院长在办公室内下黑白棋,他对于我提出的建议显得不是很高兴,万分谨慎地移动着眼前的棋子。这一回他掌控着白棋子,我则掌控着黑棋子,我让他先走。
“你个人对于入侵钟楼的意向,是非办不可了?”他移动了一步。
我派出第一名黑棋子,占着中上方的位置:是的,两名死者的遇害,以及夏雪被袭击的真相,均与钟楼的内部有着不可分离的关联。
他重新派出一名白棋子:问题是,钟楼向来是孤儿院的禁忌,我们不应该轻易去触碰某些东西。
我在他的白棋子左侧放了一颗黑棋子,以此来困着他的去路:钟楼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况且已经前前后后有好几个人进去过,要触犯的禁忌一早已经触犯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去理会钟楼的灵异,任由悲剧继续发生,这个谁也控制不了;要么放手一博,最起码知道钟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谋杀案与袭击现象。从目前的趋势看起来,你是无从选择的了。
他沉默着,停下手中的棋子,良久以后才极为艰难地举起手中的棋子说:既然潘多拉魔盒你非要打开不可,我就不阻止你。他的棋子最终没有放下,停留在半空中,我说了声谢谢,然后不顾一切地离开了办公室。
拿到院长的许可令,我连同阿磊先生拿着铁铲来到夏雪当晚挖东西的位置,僵硬的地上被铲动过,可见她当晚没有铲太多,甚至连铁铲都没有带走,阿磊从刚才进入钟楼范围内开始,就表现得有点不寻常,一声不吭,两眼的注意力集中在地上,握着铁铲的力度过份紧凑,我捏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地说:好,没问题。
“你的样子很不妥当。”我打量着他。
他苦笑着,用手抹了一把脸说:“只是想到地下有旷世宝藏,难免会有点紧张和刺激。”
我的手搭在他肩膀上,鼓励他:我们开始吧。
铁铲擦出的金属声在楼道内显得尤为清晰,回音性极强。随着时间的延长,我们的挖掘工程逐渐到了尾声,我挖得满头大汗,手心里全是汗,除了紧张之外,更多的是,埋葬在地下十几年的东西是什么,万一是……这时候已经不容得我多想了,唯独阿磊,他很冷静地铲着,像个机器人那样麻木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在目前这种氛围下,他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实在罕有。很快,在微弱的灯光下,我似乎看到了白色的物体,就是它了!我丢下铁铲改为用手挖泥土,拼命地挖着,额头的汗珠和眼角的汗水同时地从体内迸了出来……
挖掘工作全部完成,地下的泥土被挖得差不多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大堆令人毛骨悚然的白骨,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头骨和脚骨分得很开,大部分骸骨已经分离,无法确认地下究竟有多少副骸骨,但保守估计,至少有七十副骸骨!我摸着手里的白骨,残留着多年的泥土,骨质还很稚嫩,根本没有生长完成,可见这些全是小孩子的骸骨,那些离奇失踪、下落不明的小孩,原来他们全部被埋葬在地下多年,一直以来都无人问津。正如黑巫婆所言,他们孤孤零零的,地下又寒冷又饥饿,可怜的孩子!接着阿磊猛烈地在现场吐了起来,呕吐声音突然扩大,竭斯底里的喊声,他捂着头,似乎剧烈的头疼感也侵袭在他身上。看到他如此痛苦,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紧接着,我发现了泥土里的一张薛年老照片,将其抽出来,照片上是一幅修女的大合照,左下角的尽头有一位修女的脸被白光遮住了,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但她左手的手臂上有一颗很大的痣,站在她旁边的修女就是……黑巫婆?!对!没错了,她的眼神和内在的恨意至今都没有发生过任何的变化,我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原来黑巫婆以前也是修女!看着现场令人毛骨悚然,令人不安的骸骨,我万分痛心地转过身去,无暇顾及阿磊的痛苦。
燕露如孜孜不倦地听着吉尔的回忆,心情竟然无比的哀伤,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酝酿着良好的情绪,问:“所以,他当时以那群小孩的生命来威胁你们,迫使你们释放他?”
他回答着:是的,释放他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珍妮!
我们把他押了出去,警长恰巧也到了,她哭喊地扯着嗓子嚷:“你这个疯子!那只是一个实习期间的教师而已!她才二十来岁!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我亲眼看着你活生生地把她肢解了!”
尔破仑毫不在乎地说:“你们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考虑,要不要与我做一次交易。”
“什么意思?”我当时已经非常的疲劳,无法再思考他的下一步意图。
“我要珍妮!有了珍妮,我的生命才会完美,这样我就不会再伤害任何人!”
“不!这根本不可能!”我顽强地抵抗他的请求。
“那你就等着替那些小孩收拾残肢吧。”他冷笑起来,真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做了什么?!”我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衫。
“那辆校车上,我投放了一颗炸弹,那炸弹的设计是天衣无缝的,根本没有人可以破解我的设计,当然你们可以请拆弹专家过来,但根据我的经验,拆弹专家最起码的准备时间也需要半个小时,距离那个炸弹爆炸的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一个人质和一群小孩,你会牺牲谁?珍妮嘛,她在我身边一定会很安全而且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那些小孩可是祖国未来的希望!”
为了那些小孩的安全,我不得不妥协。珍妮出现了,我告诉她,绑架她的并不是什么外星人,而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冷血杀手,他肢解了超过一百号人的身体,她每年收到的风铃礼物全是人的肋骨所造成的!然而糟糕的是,珍妮不仅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很渴望得到尔破仑的拥抱,他们两个痴男怨女不断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尔破仑对我说:“你研究了我那么久,可曾见过我伤害小孩?我对小孩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要的是珍妮!”“我也是!”珍妮万分陶醉地说着,两个人像疯子一样看着彼此。时间不多了,我只能妥协。放下手里的枪,开着小车,把他们两个送离开这一片区域,一路上他们在车的后座不断地亲吻,我极力地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们。
到了目的地以后,我问他小车在哪,他告诉我,在山的后面。我很痛苦地看着他说:“这不可能!”
他看着手表说:你现在还剩下六分钟的时间,跑过去需要四分钟,剪主线要两分钟,时间是刚刚好的,如果你再纠缠下去,那些小孩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看着珍妮说:“他是无法正常感受到爱与情感的,他目前的状态只是暂时的,当这些状态离他而去,他一样会杀了你的!”
尔破仑再次亲吻着珍妮:“我一辈子都不会伤害珍妮!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吉尔!”
我很坚定地说:“不!如果我终有一天会变成你那样,我会一枪毙了自己!”
他笑着对我说:不用你自己动手,我可以帮你一把!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两个双双开着车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珍妮从车窗探出脑袋对着我喊:”记得剪红色线后面的金属线!“
那条线是拆炸弹的关键,因此校车上的炸弹被成功移除,我救了一群小朋友,但却让那个冷血的家伙给逃了!当时我看着夜幕低垂的天空,暗自发誓,我永远不会停止逮捕他,除非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