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骸骨,我并没有完全挖出来,我只是简单地随机选取了一两副骸骨的残余部分,经过一天一夜的技术重组,终于勉强把一副已经分散多年的骸骨重新组合回来,但有一部分的骨头实在是无法寻回,所以只能大概地进行简单的检验。人的骨头有二百零六块,分为露骨,躯干骨和四肢骨,前两者合称为中轴骨。颅骨二十九块(含听小骨六块)躯干骨五十一块,四肢骨一百二十六块(上肢骨六十四块,下肢骨六十二块)如你所愿,摆在我面前的骸骨,盆骨比较阔,应该是女性,手骨没有骨折现象,生前应该没有遭受虐待的表面迹象;额头骨破裂,呈一字型地往两边扩张,裂纹的密集点有点稀疏,髌骨处有断裂的痕迹,但没有自然愈合,换言之髌骨的伤痕是临近死亡时所造成的,因为死亡后,人体的自然复原功能便会停止,骨的生长也会终止;胸骨断了三条,肋骨断了两条,从肋骨折断的方向分析,死者当时的肋骨被折断,然后刺穿了肺部,导致死者呼吸困难,窒息致死?到了这个程度,死者的死亡原因我也只能粗略地估计,因为她本身的骸骨就不是很齐全,还有其他的伤痕恐怕不能正常检验,这个是唯一的难处。死去的是一名女童,从骨头的生长情况来看,她的年龄大约是七岁至八岁左右,临死之前曾经遭受惨无人道的毒打,肋骨和胸骨均有折断的迹象,额头骨破裂看起来是致命的一击,但肋骨折断也有可能致命,这一个已经不用再争辩,因为没有意义。从肋骨折断的迹象来看,袭击死者的凶器很有可能是棍状形的物体,伤及胸椎,影响肺部呼吸;股骨往直延伸,此后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个可能是奠定死者气绝身亡时的一个伏尸姿势,她当时估计依靠在墙上,颅骨的中央位置有损耗,明显是透过前方的冲击力所导致的。死者当时很有可能是在一个房间或者密室内遭遇毒打继而遇害。究竟杀害死者的凶手是谁呢,谁会如此丧心病狂,忍心对一个年纪幼小的女孩施以如此毒手。还有另外一副骸骨也是不齐全的,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再作检验,再继续检验下去,只会令我看到更多的阴暗面和冷酷无情的人性,我实在不愿意面对这些。于是我摘下手套,离开用来处理死者尸体和骸骨的房间,此时此刻,尸臭的气味已经开始往四周散发着,孤儿院的命案再也无法遮掩,那些小孩整天活在阴影里面,被时时刻刻发生的死亡预兆笼罩着,他们失去了以往的伊乐园,无法寻找往日美丽昔日浮事,他们多半在迷茫中度过,不知所措,浑浑噩噩。院长也极度失落,面对着钟楼内发掘出来的,不计其数的骸骨而感到恐惧。不仅如此,我还微微地感觉到,院长心中有想吐未吐的心事,他眼里有迟疑,只需要我作一个简单的引导。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倾盆大雨,小朋友们呆呆地坐在屋内,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万般无聊地打发时间。院长穿好衣服,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袋子,里面装了很多东西,他刚好要出去,但被我拦住了,他焦急无比地说:“干嘛?!别妨碍我!我有重要的事!”
“关于黑巫婆的事情,我想和你聊聊。”我简单地说着,并不打算让他离去。
“很抱歉,我没有时间和你聊,请你让开!”他推开我,继续往外面下雨的世界移动着,我站在他身后大喊:“你急着去见黑巫婆是不是?手里拿着的食物与衣服全是给她的。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对她那么好。”
他站住了,嘴里说着:“我只是出去见一个老朋友而已,别误会。”
“黑巫婆本来就是精神有问题,情绪上经常失控,而且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做出袭击的动作。一个情绪如此不稳定的女人,按道理来说,多半会被社会所遗弃,没有工作,没有家人,没有经济来源,过着极其刻苦的日子。但她偏偏还能再孤儿院的范围内饲养蜜蜂,以此为生。在孤儿院范围内,允许她饲养蜜蜂的人,除了你之外,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会具备这样的权力。”
他冷冷地说:“难道一个身患精神病的人就应该被这个世界所唾弃?我给她一份工作而已,不代表什么的。”
“问题是,没有一个院长愿意收留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女人,因为这样对那些小孩有极大的安全隐患,但你完全不考虑这些隐患,很正常地给了她一个饲养蜜蜂的工作,无私显见私!你根本一早就认识黑巫婆了!是不是?”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嘴巴半合着说:“是的,我和阿粉很早就认识。”
“而且她以前还是这里的修女呢,对不对?”我明知故问。
院长回忆着:当时我还是小孩,因为爸爸妈妈感情不好,每次吵架时,他们都会打我,骂我,拿我当出气筒!那时候阿粉是孤儿院的修女,她对我很好,给我好吃的,还逗我开心!后来我长大了,做生意赚了一点钱,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很怀念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孤儿院,于是我便把孤儿院给收购了,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孤儿院的院长。但某些规矩已经发生改变,原来孤儿院不再雇用修女作为照顾小孩的代表,于是我只能外聘工作人员,或许是照顾小朋友没有挑战性,所以我根本招不到人,以前的修女已经全部走光了。无奈之下,我只能与政府签订了合约,要求他们介绍心地善良,又不爱计较的年轻人作为义工,暂时地替我照顾这些小孩。就在这个时候,我竟然重遇阿粉,但是她已经神神经经的,说话语无伦次,情绪时而高涨,时而低落。她还沦落到,捡地上的垃圾当食物。她小时候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很想照顾她,但也要名正言顺,可她又精神有问题,于是我只能让她饲养蜜蜂,然后从中赚一点零钱,最起码不用捡垃圾吃。
他还在继续回忆,但被我粗暴地打断了:“黑巫婆为什么会发疯?”
他叹息着:“哎!后来我找私家侦探查过,在她决定做修女之前,本来她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其男朋友很爱她,但她有家族的遗传病,无法正常生育,结果她男朋友只能申请分手,然后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小孩了;或许是这件事令她受到的打击很大,于是她跑来孤儿院做修女,想着从此一辈子照顾好这些小孩,她便心满意足,谁料便遇上百年难得一遇的诡异迹象—孤儿院的小孩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奇失踪,前前后后近乎几百个小孩失踪!很多修女因为害怕而辞职了,她也因为压力过大而精神失常……当然这个是私家侦探的个人结论,真实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尝试过问她,但她总是疯疯癫癫地叫喊着死去的小孩,全部都死了,很可怜……诸如此类的话语。
我尝试着做出推论:因为黑巫婆无法生育而被抛弃,所以她特别憎恨小朋友,她觉得自己的幸福其实是被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给夺走了,他们就是罪魁祸首!所以她把所有的怨恨全部发泄在这些小孩的身上,对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虐打,残杀,然后埋葬在钟楼内,再以讹传讹,传出闹鬼的传闻。为的就是避免有人进入钟楼内发现那些惨死的孩子的尸体。后来她越杀越多,愧疚感充斥着心里,她控制不了自己,又悔恨又痛苦,于是就发疯了!
院长手里的袋子掉了下来,痛心疾首地说:“不!不可能的!她以前很温柔很漂亮而且很善良的!不可能做出如此冷血的事情!”
我问他:“你如何解释黑巫婆知悉钟楼内的尸体就在深入的地下?还有袭击夏雪的事,夏雪当时也是在这个孤儿院长大的,她肯定发现了黑巫婆杀害了失踪的小孩,看着同伴被杀,她又无可奈何,于是只能寄托在长大以后,当了警察,再回来彻查此事。她当时在钟楼寻找线索的时候,恰巧被黑巫婆发现了,她一时失控,出手袭击夏雪。至于尤丽丝两夫妻也很有可能是她杀的!”
“这些只是你的推测,不代表是事实的全部!”他仍然在坚持自己的原则。
“我只是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进行推断而已,黑巫婆确实有杀人动机,最重要的是,她在情感上遭受过严重的创伤!”
“就算是这样,遭受感情创伤的患者也不一定会很极端地去处理个人情绪问题,如果她真的那么冷血,那晚在小树林外面,你早已经死了!难道你忘记自己也曾经被她袭击过?或许她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他倒是提醒了我这件事,她发疯了以后,连陌生人都害怕,确实无法杀人吧?我虽然被她袭击过,但至少我没有昏迷不醒,但夏雪确实一直陷入昏迷状态,现在还没有醒过来,难道袭击我们的神秘人并不是同一个?我被黑巫婆袭击是毫无疑问的,那么袭击夏雪的如果不是黑巫婆,那会是谁呢?而且她慌慌张张的表现,似乎不完全是完整的凶手。
就这样,我的调查进度陷入了困境。
一个月后,阿古和燕露如在尔破仑不断返回的城市里调查了一段时间,可是尔破仑似乎带着珍妮去了很远的地方,至少近些年没有出现类似的凶杀案,难道珍妮真的可以改变尔破仑那颗凶残暴戾的内心?但吉尔探员的预言不会错,尔破仑的美好感觉只是暂时的,当他开始恢复本性时,一场残忍的杀戳又会再次开始。
渐渐的,燕露如已经开始厌倦在这座城市生活,其实与这座城市是毫无关联的,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听了吉尔探员的回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而已。一个历史上产量最高的变态杀手竟然还在逃,她甚至无法想象再次见到那些被肢解的尸体,那将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我们离开吧。”燕露如建议着。
“为什么?我们调查得好好的,干嘛要走?”阿古似乎意犹未尽,还希望在这个城市继续逗留下去。
“尔破仑早已经逃去无踪,就算我们在这里调查十年,也不会有结果的,我们根本抓不到他!”燕露如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这里是珍妮与尔破仑相识的地方,非常有纪念价值的,他们一定会旧地重游!”阿古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吉尔吉斯探员。
“对,你说得对!”燕露如反问她:“可是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尔破仑是哪里人,他老家在哪里,他有哪些家人……诸如此类的问题,似乎没有一个人掌握得很清楚,这就说明,我们对尔破仑的一切还是一无所知的,例如他从哪里来,他小时候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没有人知道。”
阿古万分陶醉地说:这些问题恐怕只有珍妮才能告诉我们了,但愿她不会被尔破仑给解剖掉!
燕露如心里在想:哇!你这个疯子!
今晚的氛围非常的好,一直喜欢躲在屋子里躲避喧闹的世界的吉尔终于从自己的内心深处走了出来,他此时此刻正站在花店的门口,他在很苦恼地考虑着挑哪一束花比较好。花店的老板娘笑得很开心,充满着好奇地问他:要找些什么?
“嗯……像花的东西。”
“直接一点好吗?”
“好吧,我想买一束花送给别人,嗯……有什么好介绍的?”
“那得看你想表达什么了。”
“很久不见?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抱歉,我们是大学同学。”
“那就红玫瑰吧!”老板娘看懂一切似的,饶有兴趣地建议着。
“红玫瑰?为什么?”
“因为你想要约会啊!”
“不!我才不是约会呢!”
“别不承认了!你就是!”
“嗯……给我来一束小野菊,加点小花瓣,这样看起来心情会好一点!”
“OK,挑好了,盛惠50元!”老板娘把鲜花递给他,他接过鲜花,开玩笑地抱怨着:“五十块?还真不便宜。”
他转过身,兴高采烈地望向对面马路,突然出现一个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的人,但她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神情呆滞,不敢相信地嚷着:“不!这并不可能!”一眨眼,站在对面马路红绿灯的女人消失了,他晃了晃脑袋,傻笑着:噢!我一定是太累了!虽然是自我安慰,但他脸上开始出现不自然的笑容。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莎啦,她就是他今晚要约会的对象,老板娘说得对,他今晚的确约了一个老朋友。
“莎啦!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出来买点东西就回去!”
“吉尔,你对欧洲的历史有什么特别的迷恋或者执着?”
“你是谁?”他猛吞着唾液,开始感到害怕,声音逐渐小了很多。
“我在你的小房子里,这里有很多关于欧洲历史的书籍,欧洲历史的画像,欧洲历史的文献……喜欢研究历史的人多半是择善固执,吉尔……你是否已经走火入魔了?!”
“求你了!别伤害她!她只是我大学期间的一个老同学而已!”吉尔苦苦哀求着。
对方仍然在不慌不忙地重复着:“我曾经试过夜不能寐,碾转反侧,孤枕难眠……我丢失了我的珍妮,你最近有看到她不?“
”不!求你了!”
“我已经走火入魔了!控制不了自己!”
“不!别这样!”
“我知道她已经回到原来的地方,你差点抓到我的地方!”
“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要珍妮!否则……故事的悲惨性将会继续延续!”
他手里的鲜花一瞬间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的花瓣,凄惨地躺在地上,揭示了极其不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