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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危机

飒妻她才貌双全 一串山胡椒 2024-04-03 15:11

然而光明总是短暂的,往后数日,江口城内都是白天阴云密布,傍晚狂风大作的糟糕天气。桀骜不驯的晚风自千裘山上连续涌来,搅动着山川河流,枯叶衰草和城内惴惴不安的人心,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胡轶惟坐在窗前,凝神把玩着那支六累金凤步摇。秋月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玫瑰花汁走进房间。她绕过眼前的四盏孔雀纹苏绣屏风,见胡轶惟满脸皆是心不在焉的神色,不由娇滴滴地笑起来。

“姐姐又在想少帅了?”

胡轶惟恍然回神,抬眸觑了她一眼,跟着就把头转开。

“我哪有?你别胡说八道!”

秋月将手中光亮的铜盆,轻轻放在红木盆架上。徐徐升腾的温热水汽,蒸得她的声音又酥又润,“啧啧,真是入我相思门,才知我相思苦啊!咱俩在一起生活了两百多年,姐姐心里想的是什么,还能瞒过我不成?”

秋月与胡轶惟一样,都是这世间孑然一身的孤魂野鬼。自从她修炼成人形以来,两人就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并亲昵地以姐妹相称。这一世,胡轶惟是烟花柳巷的头牌花魁,秋月就主动做她的贴身丫鬟。

眼见心事被秋月悄然点破,胡轶惟又羞又急,作势就要拿手中的金凤步摇,去戳她的樱桃小嘴,“死丫头,你再跟我贫嘴试试?”

秋月反应极快,当即侧身一躲,跟着就把她的手摁在自己胸前,“哎呀我的好姐姐!这又不是什么羞人的事儿,你与少帅两情相悦,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拿你们打趣呢?”

她取下胡轶惟手中的心肝宝贝,将她纤长的十指慢慢浸入温热的玫瑰汁水中。

“就是……就是我见姐姐最近,老是精神不济的,所以有些替你担心罢了。”

的确如秋月所言,从二十三号谢麟竣离开幽兰居算起,这几日胡轶惟始终浑身倦怠,面对满桌的珍馐美馔,她也是胃口全无,草草应付了事;晨起时,还偶尔头疼不止,仿佛被人念了一整晚的紧箍咒。

可她是一只妖精,从来不会感染人类的疾病,但她又找不到这种情况凭空出现的缘由。只能任凭那朦胧的热气熏红了脸颊,就连眼尾都晕开一层绯色。

“约莫……真是想他想的吧……”

秋月把挂在盆架上的米白色亚麻方巾递给胡轶惟。她粉嫩的小嘴轻轻一抿,心里顿时生出一道促狭的计议,“我倒是有个好法子,能治姐姐的相思病。”

胡轶惟裹着手上的水渍,故意与她逗趣,“你这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秋月得意地笑了笑,接着摇身一变,将自己变成谢麟竣的模样。她全然不顾胡轶惟的惊愕神情,立刻扑过去,动手解她胸前的云盘纽扣。

“桃桃!我的桃桃!”她动作极快,只是三两下的功夫,就将胡轶惟的丝绸睡衣解到半开,“快让爷来好好爱爱你!渴死我了!我的大美人儿!”

胡轶惟惊慌失措,忙将手中那张沾满玫瑰花汁的亚麻方巾,一下子扔到秋月脸上。她趁她躲开之际,赶紧站起来麻利地系上纽扣,恨声咒骂道:“你这下作的小娼妇!竟敢动手调戏我!看我不扒掉你这身骚皮!”

秋月吓得变回原样,撒腿就跑,“姐姐!我错了姐姐!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死丫头!你想得美!”她在她身后穷追猛打,“站住!站住!你给我站住!”

这罕见的欢声笑语,很快就淹没在浓重的夜色中。一团又一团乌云接连不断地从四周涌向江口城,似有一群枕戈待旦的军马在城外昂首嘶鸣,只等城内主人一声令下,就能踏平这一切虚假的繁华。

第二天早上天气依旧十分阴沉,难得的是午时过后,终于从云缝里漏出几缕阳光,吝啬地照拂着昏昏沉沉的大地。

彼时象山别墅内,谢麟竣正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口前极目远眺。

范耀森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犹豫片刻后,缓缓地开口汇报:“少帅,和您当初预计的一样,大帅把章家所有的业务,都拱手让给日本人了。”

谢麟竣看着眼前的那团乌云,嘴里发出清晰可闻的嘲笑声:“下一步就是假借日本人的手,除掉我这个碍眼的儿子,然后再美滋滋地当一个傀儡。”

范耀森也满脸鄙夷道:“以大帅惯来的作风,卑职并不怀疑他的司马昭之心。”

谢麟竣继续闷声轻哧:“当汉奸顶要的是个聪明,但他王闯愚不可及。沈阳与南京中间隔了一个华北,汪季新再怎么妒火中烧,也是鞭长莫及。但鄂赣与江淮接壤,一根绳子上还能拴两条狗?就算汪季新顾及日本人的面子,不敢与他明争,还不敢与他暗斗吗?要知道这七十六号和特高课,可都不是吃素的,更别说西北和西南分别是红蓝两党的老巢。他只要敢投靠日本人,那咱们这九省通衢之地,立马就能变成万箭穿心的受刑台。”

范耀森深以为然,但心里仍藏着几分忧虑,“可怕就怕在,大帅他一意孤行。”

“兵权在我手上,王闯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我早就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了,还怕他临阵脱逃,不敢跟我耍花招呢!”

谢麟竣甫一开口,便是呼之欲出的豪情壮志和不畏牺牲的勇气决心。范耀森被这席卷而来的英雄气概感染到无以复加,再抬眼时,他的声音动容又讶异。

“玉石俱焚?少帅您……?”

谢麟竣转身看他一眼,往书房门口边走边道:“咱们都很清楚,我还在滨州时,日军便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目前,他们在华北与鄂赣的交界处,总共建立了六座武器补给站。这明显就是打着扶持傀儡政权的幌子,实则意在拿下江口侵吞华南。所以这场战役,我们一定不能输,否则遭殃的,不只是鄂赣地区的老百姓,还有西北、西南以及东南的同胞们。”

范耀森郑重其事地立住军姿,“是!卑职一定将少帅的指示贯彻到底!”

谢麟竣拍拍他的肩膀,“好,我先回一趟大帅府。今天晚上王闯要在荣锦堂宴请香椎父子,我负责‘明修栈道’,你们负责‘暗渡陈仓’。”

“少帅放心!我与睿琏都安排好了!”

又一场等待破局的锦囊妙计,就藏在了谢麟竣与范耀森无言的默契里。

越野车于大帅府的正门前缓缓停住,谢麟竣亲自从后备厢里取出两瓶滨州的花雕酒,提着它们缓缓走向藏书房。

他先在门边打了一声招呼:“父帅,我回来了。”

王闯正坐在书桌前让胡轶惟帮忙整理自己的衣襟。他只把头往旁边一别,也不叫座,“今天倒是巧,回来这么早。”

谢麟竣于书桌前的半米处站定,不卑不亢地回答:“父帅今晚要在府上宴请贵客,作为您唯一的儿子,我自然也要尽到东道主的责任,早点回来等客人上门。”

他将手中的酒瓶递给同样伺候在侧的俞伯,客气地吩咐道:“这是我为今晚宴会准备的滨州花雕酒,劳烦您先拿到蓉锦堂里好生放着。”

俞伯点点头,提上两瓶酒转身告辞。

王闯冷哼一声:“你不必拿这些刺耳的话来激我,现在章家倒台了,谁不知道整个鄂赣地区,全都是你少帅一人说了算,你心里哪还有我这个父帅的位置!”

胡轶惟系好王闯脖子处的那颗玉扣,很快扭身坐进他怀里,“哎呀大帅,您还真是个老变小的淘气包呢!少帅扳倒章家的时候,不是把章家所有的工厂银钱都孝敬给您了吗?在外人眼里,你们早就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利益共同体了,还分什么你我呢?”

不过是寻常撒娇撒痴的语气,也没有什么撩人心弦的动作,几日不见,王闯心里竟然腾起一股燎原的欲火。

他当即掐住胡轶惟的柳腰,如饥似渴地凑到她跟前:“你这个小狐狸精!就数你嘴甜!既然你金口玉言替他求情,那我姑且不跟他一般见识。”

胡轶惟顿觉如芒在背,赶紧推着王闯越贴越近的胸膛:“大帅,少帅准备的滨州花雕酒必须配合香露一起饮用,妾身刚好从滨州带来几瓶,您让妾身回幽兰居拿好不好?”

王闯哪肯轻易放过她,直将她的身子牢牢扣住,一边低头啃着她的锁骨,一边色眯眯地调戏道:“着什么急?老子好久都没办你了!你个小骚货还想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别……别……大帅……”

话音未落,胡轶惟就被王闯打横抱起。她原本只是想替谢麟竣解围,谁知不过数日不见,王闯竟这般猴急。

谢麟竣立刻竭声怒喝:“父帅!您不能折磨九姨娘!快放开她!”

见王闯不为所动,他赶紧一瘸一拐地追上去,“你放开她!”

王闯一脚踹开书房卧室的暗门,直接将胡轶惟粗暴地扔在床上,并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这儿没你的事!赶紧滚!”

胡轶惟怯生生地躲进被窝里,对着门外怒火中烧的谢麟竣迅速做了一个口型。

“快走!”

“砰——”

房门被王闯狠狠摔上,紧接着又从里面传来三次落锁声。留在谢麟竣心底的,除了眼前这一壁漆黑,还有最后从门缝里窥见的,胡轶惟那惊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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