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也着急,不知道从哪去找了一个医生。不,准确地说一是一名实习医生。
实习医生风风火火的走过来,看了一眼情况,立刻开了一张单子。
“来,你跟着我,我先带你去拍个片子。”
实习医生很热情,看了看金言一身校服,主动问起:“你脸上和脖子上怎么弄的?”
“打架。”
转眼三人进了一间X-rayroom,医生主动搭话:“啧,我上高中的时候都不敢打架。来,身上有没有带金属的,身体里有没有钢钉钢板。”
“没有。”
经过一系列检查,金言坐在椅子上,等待结果。
来医院真的好麻烦。
实习医生一路带风走过来皱着眉说:“扭伤。话说你这嗓子没事吧,很喑哑。”
“没事,打架的时候用语言输出来着,刚才也出现了情绪激动地情况。”金言看了一眼金田。
“多喝水,少吃辛辣”
突然一阵惨叫声贯彻云霄,医生闻声看过去,是3号独立病房。
实习医生看着对面走廊的病房区,叹了一口气。
听着声音就疼,听说前几天玻璃渣没有处理干净,人家病人自己觉得不对劲。现在好了一帮护士和医生去拆纱布,从伤口里取玻璃。纱布估计和血肉都黏在一起了,先处理伤口和纱布,再从肉里面把玻璃挖出来。
想想都觉得疼。
金言听了这声音感觉很不舒服,这惨叫跟丢了半条命一样。
接着金言就听见刚才惨叫的那位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句:“我特么要回家!你们要弄死我!”
金言不厚道的笑了一声,他特别想看看这位着急出院的是一副什么模样。
金田不放心,拉着实习医生交谈。打不打石膏啊?需不需要忌口啊?过几天会不会很肿?夜里疼不疼?这种话轮番上阵。
实习医生:“要打石膏。要忌口,不能吃生冷,辛辣,油腻,刺激性的食物,不能抽烟喝酒。会肿,走路可能会疼,我一会给他开一个喷雾。”
“谢谢医生。”
金言没有听着,他的注意力都被一位“残障人士”吸引了。这位病号想来是不怎么想丢人,戴了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能看见瘦削的下颌。
头以下就比较惨烈了,胳膊吊着,腿挺长,直挺挺的架在特殊加的一块板子上,看着很突兀。后面有一位英俊的大叔推着轮椅,还一边喊着:“来,让一让,让一让。”
坐在轮椅上的那位瞬间炸了,用“很小”的声音说:“我靠,三叔,你就是故意让我丢人!”
金言看的津津有味,他能感觉到轮椅上的那位一定很不舒服,这姿势真是妙不可言。
英俊男人推着轮椅慢慢走过来,金言看着那条像迫击炮时刻要释放威力的腿,笑出了声。
梁遇听到有人笑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死活不抬头。
心想:“笑就笑吧,你又不知道我是谁。”
三叔瞥到金言一身二中校服,眼睛瞬间亮了,继续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板寸少年,莫名有了好感。看看这多精神,啧长得也不差,跟我们家梁遇有一拼。
三叔诚心要梁遇丢人一样突然对他说:“哦呦,小遇,这还有一个二中的学生呢。”
接着问道:“小遇,我说你以后不是要去二中读书吗,正巧今天在二院遇到一个,认识认识?”
梁遇恼羞成怒了:“三叔,快走!”
金言盯着这一画面淡淡出声:“不必了叔叔,他看起来很着急。”随即对着三叔笑了笑。
三叔乐了,看见这么英俊的孩子还这么有礼貌。原本还推着轮椅前进,突然就停了。
梁遇脑子一阵懵,用一只能动的手狠狠拍打了自己能受力的腿!并且压制的喊了一句:“三叔!”
突然金田对着三叔来了一句:“这是你们家小孩?”
“对对对,我们家小孩。”
“怎么伤的这么重!”金田扫视了一番。
实习医生仔细看了看梁遇一身装备简直没眼看。
三叔接话:“唉,我们家小孩下雪那天坐公交车,公交车跟别的车撞了然后侧翻了。”
“天哪小家伙真命大!有福气!”在金田眼里坐在轮椅上的男孩突然就得到了升华。
梁遇和金言一同沉默,只不过金言的眼神瞬间复杂了。
三叔看了看金言问道:“你们家小孩怎么弄的?”
金田看了一眼金言,看他没什么反应然后说道:“前几天,应该也是下雪那天,被一群混子给揍了。结果扭伤了,他一直不说今天才来的二院。”说完金田有点不好意思。
瞬间梁遇的眼神也复杂了。
两位家长互相揭短,实习医生看的津津有味。
三叔把轮椅往金言的方向靠了靠。冲着实习医生招了招手,看这架势是要聊到底了。
金言和梁遇两个人突然就慌了,梁遇誓死不抬头,金言也没有要看梁遇脸蛋的意思,况且他能感觉出来,这位轮椅少年已经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
两人的耳边是三个成年人滔滔不绝的声音。金言感觉医院的暖气有点足,往下拉了拉拉链。
最后还是金言主动了问道:“下雪那天是你坐公交经过二中门口,然后扒着头喊了一句:警察来了。对吗?”他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
金言歪了歪头想去看帽檐底下的脸。
梁遇扭了扭头,只给金言看了一段线条分明的侧颈。
金言往后靠了靠。
梁遇心里喊道:”原来被揍得狗啃屎的板寸就是你啊。”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梁遇听见了一句,“疼吗?”
梁遇直接就愣了,吞了吞口水回答:“疼。”
“很正常,忍忍就过去了。”少年的声音虽然喑哑但如同凉薄荷一般,丝丝凉意钻进了肿胀发热的伤口。梁遇似乎还听见他笑了一声。
梁遇眼珠子乱瞟,其实他的心直痒痒,他真想扭过头来看看这个寸头的模样,可是坚决不行。这造型丢人丢大发了,怎能让人瞧见脸。
梁遇闷闷的问:“话说你留板寸,冬天不冷吗?”
这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是板寸?”金言笑了笑,沉默了一会说道:“谢谢。”
梁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蹭了一小片红,接着说:“只是路过看见而已,随手一个小忙,帮也就帮了。”
实习医生感觉自己都要把对骨折所有注意事项都要讲一遍的时候,他听见那位扭伤患者问:“医生,现在能开喷雾吗,我怕一会你们就下班了。”
三叔和金田这才停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秒,满满的尴尬。
三叔突然说了一句:“这位女士,你看着为什么这么眼熟呢?我是不是在其他地方见过你?”
金田回答:“是吗?应该是您记错了。”她身子明显的一僵。
金言闻声多看了英俊男人几眼,眉头轻轻地皱起。
“三叔!走了!”梁遇叫了一声。
等男人推着轮椅慢慢走远时,金田的脸才没有那么僵硬,她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看着轮椅消失方向的儿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了,金言头靠在车窗上,耳朵贴着冰凉的玻璃。他眉眼忍不住弯了弯。
是他,那个瘦削张扬的“跟踪狂”。
金言晃了晃脑袋,原来记住一个人这么容易,只要给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立马认出他的原型。他记得他的声音……
伤筋动骨一百天,梁遇躺在自家床上都快要生霉了,这几十天,天天大骨头汤,喝的自己都快要吐了。
粱丘泽还给他找了一个什么心理医生,天天花两个小时陪他聊天。梁遇真是服了,他也不鸟心理医生,该干什么干什么。
医生一问,就是各种,嗯,对。
搞得医生每次都很尴尬,直到某一天,心理医生谈到了江锦云和车祸。梁遇开始不耐烦,他立马想把这个心理医生轰出去。
医生意味深长的对他说:“粱遇,你知道吗,监控里根本就没有那辆车牌号为462EU的大货车。”
梁遇翻着书的手突然顿了顿。他很清楚,很大可能性是不会留下证据,货车司机后面的背景不简单,梁家可能也没有办法拿他怎么样。
“所以呢?”
“你有没有经常会想起一些发生车祸时的难以忘记的片段。”医生循循诱导。
“没有。”梁遇回答的干脆,他甚至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说:“谢谢你啊王医生,刚好两个小时。”
王医生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收拾好东西离开,他知道病人极度不配合。
房间刚关上,梁遇就仰着脑袋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每天都睡不好,骨折的地方一点都不舒服,脑子里也都是那些零碎的碎片。
梁遇准备入学这件事情一推再推,直到他弄掉石膏,这时候全国人民期盼的春节都过完了,梁遇现在一条手臂和一条腿肌肉都有点萎缩了,看来还得在家锻炼许久。
粱丘泽也明确跟他说了,高一升高二的暑假着手给他处理学校问题。这就意味着梁遇会有很多天闲的蛋疼。
梁遇仔细想了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才意识到原来每件事情都排列的很紧密。中考完的暑假,先是江锦云的车祸,后来被关禁闭,跑去俄罗斯,遇见黑眼珠,10月中旬赶回来在家养胃。不久冬天来了临城迎来了初雪。然后就出了车祸打石膏拆石膏。年也过完了。
有点累,从未觉得如此疲倦,可能是一下子就长大了吧。他静静的发呆,脑海里放映的是他去俄罗斯找一个人的种种。梁遇不可否认有关黑眼珠的事情怕是一辈子都要记在心里了
梁遇知道粱丘泽觉得他身心都有问题,不适合去学校。
听说二中高一农历十七开学,梁遇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没剩几天了,也不知道假孙子补完作业了没。
不出意料张兴泽这货在手机里哭爹喊娘的说什么,自己快要死了,寒假作业还没有怎么动。
梁遇乐了,还是和初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