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三叔叫了一声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粱丘泽。
“丘良,怎么样?”粱丘泽到底还是有点担心。
“没什么大事,擦伤和骨折。”粱丘良拍了拍粱丘泽的肩膀,“刚才有个医生跟我说梁遇没意识之前说了462EU。”
“没意识?”
“疼的。”三叔撇了撇嘴。
“462EU应该是车牌号,我让小刘去调查一下。”粱丘泽皱了皱眉,“公交车怎么会翻车呢?”
“下雪了路滑,就出了事故。车速太快,来不及刹车了,还好梁遇命大,但是很巧的是,发生事故的时候车上只有司机和梁遇。原本这个点那个车站人应该不少才对,而且发生事故的时候那条街车流量也意外的减少了。”三叔眼神复杂。
粱丘泽一个电话打给小刘:“小刘,我要一下今天汇文街的监控,另外让警察局彻查这件事情,改天我请刘局喝酒。”
梁遇再醒的时候是在病房,伤口缠了纱布,胳膊和腿都被处理了,打了石膏。三叔和粱丘泽坐在旁边。
三叔:“醒了?”
梁遇张了张嘴:“水,口干。”
粱丘泽亲自喂水,梁遇心里一阵别扭。
“我想回家。”梁遇看了看粱丘泽。
“你乖乖呆几天,观察观察行不行。”三叔立马插话。
梁遇躺在枕头上,脑袋里不知不觉出现了一副副画面,他突然感觉浑身冰凉。
不知不觉周围的乘客慢慢减少,到最后就只剩下他和司机。雪也开始越下越大,他心里突然出现一种不安的感觉。突然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然后撞击,接着公交车开始侧翻。他拼命护住自己的头一阵天翻地转,他感觉自己擦出了不少伤口,碎玻璃也扎进了身体,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疼的一阵发麻。
他大喘了几口气,他喊了几声救命,却发现并没有人来救他。
像是一具没有活力的尸体,连带着呼吸都要弱下去,梁遇的视线都开始模糊。
小遇,快起来。
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江锦云,他用尽全力的喊了一句:“妈!”他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不好!车上有地方起火了。他挣扎的起来,青筋暴起他恨不得喊出来,伤口和地面产生摩擦。那些伤口像是带着粘性的面团一样滚满了玻璃渣沙砾,轻轻一动就很疼。
他拼命地从满是挂着尖头玻璃的窗户里爬出来,拖着一条腿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抬头看到刚刚撞过来的小轿车,一阵抽气,挡风玻璃上有血,似有似无他还看到了一个人的手,似乎僵直了。
扑通摔倒在地上,地上很湿,感受着地面的冰凉刺骨,他撑着自己试图站起来。突然远处一辆大货车向这里开过来,梁遇呼吸紧了几分,他看着大货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一种恐惧和绝望席卷了他。
他的表情狰狞破碎,眼泪从眼眶不断涌出来,脏水和血将身上的衣服染得不成样子。
那辆车好像故意在刺激他一样,开了车灯,近光灯和远光灯不断切换。好像在催化什么事情的发生一样。梁遇浑身开始颤抖,他嘴里哆嗦了几个字:“江锦云,妈妈。”瞳孔不断放大,身上的痛感则开始减轻。
面对不断靠近的大货车,梁遇陷入宛如幻境一般的死循环,马路,古典式建筑,耳边被吹起的秀发,扭头,货车,车轮,还有手上拿着的提袋里面有相机,纸笔,和一张刚刚记好信息的照片……
“小遇,帮妈妈保管好……”
梁遇猛地回神,他好像突然看见离他不远的地方出现了江锦云的提袋。他嘶喊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身影,他撑着自己站起来,拼命扑向了那个提袋,相机硌的他肋骨疼。
货车在哪一瞬间将挡路的小轿车蹭像一边,然后急速驶过。梁遇抬头好像看到货车司机一阵惊悚的笑容。梁遇咬了咬牙,抱紧了怀里不存在的提袋。他记住了车牌号462EU,是本市的车。
他无助的躺在地上,听见有人喊:“这里发生车祸了,快去看看!”他看着天空不断旋转坠落的雪花,一点一点失去了意识,最后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片雪在亲吻他的额头。
粱丘泽和三叔看到梁遇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泪不断滑下来,突然感觉心被揪了一下。
“三叔,今天我差点死了。”梁遇突然说话,吓了三叔一跳。
“你这不是活的好好地,相信我,身上很快就能好。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三叔摸了摸梁遇的脑袋。
梁遇静静地说:“我躺在马路中间,一辆大货车向我驶过来,车速很快。我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我妈,看到了她到哪都要背的手提袋。”
三叔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粱丘泽摸了摸口袋,低着头不说话。
“我去保护那个手提袋,大货车就没有撞到我。狗日的,吓死我了!多亏了我妈,今天我要在梦里跟我妈说说话。”梁遇吸了吸鼻子。
粱丘泽起身走出了病房。
突然画风就变了,连三叔都能听出来梁遇在含影射沙。
“你饿不饿,我去下面给你买点好吃的。”三叔一副心疼的不要不要的样子。
“嗯。我想吃肉包子。”
“吃点清淡的。”
就这样梁遇每天神经兮兮的在独立病房呆了好几天,他不喜欢医院,不喜欢哪都是白色,躺在床上都快长毛了。
“三叔……我想回家……”
金言站起来准备去接水,这几天脚踝一用力一阵刺疼,他意识到很可能伤到骨头了。
请假条开的顺利,几个男生“架着”金言出的校门,送到了他妈妈金田的车里。
因为前几天金田出差,就一直不知道她儿子被打了,今天刚下高速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金田看到脸上微肿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泪花直冒:“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跟人打架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金言嗯了一声,就没有了结果。
“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妈妈。”开着车的金田感觉眼泪在脸上肆虐。
“那你,想听什么?”金言扭头看了看金田,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谁打的?”
“混子。”
“你怎么不跑啊。”金田紧紧地抓着方向盘,看着别人的车尾慢慢踩下刹车。
“让他们打一顿这事情就算完了。”
金田小心翼翼的问:“你以前有没有被打过?”
“有啊初中的时候和在一中的时候。”
“我为什么不知道?”金田按了一下喇叭,张着嘴吸了一口气。
金言沉默了良久,兀自笑了,带着嘲讽:“因为他们知道我是跳芭蕾的,所以从来不打在明显的地方,比如腰上,他们踹的力度很大。回家练功的时候开腰很疼。比如会踩我的脚背,穿舞鞋垫脚的时候我都想叫出来,可是表情还要克制好。”
金田怔怔的看着金言。
“该走了,后面有车在催。”
金田鼻音浓重的说:“你应该跟我说的。”
“您以前除了舞蹈好像什么都不关心,对感情也一样。”金言复杂的看了看金田。
“对不起。”金田感觉心脏一阵抽痛,她咬着嘴唇去克制情绪。
“妈,我总感觉很讽刺,在我十五岁以前,你的心里只有芭蕾和将来儿子能成为芭蕾首席的观念,所以只要我不好好练功你就会惩罚我。还好我很喜欢芭蕾,但是自从你和章离婚之后,你就再也不让我碰芭蕾,你把关于我的芭蕾物品都扔了,我偷偷练功你也会发狂、生气。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会抛弃十几年的执念呢?”
金田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场,半天再回话:“章言,不!金言妈妈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我从小到大受过多少人的嘲笑甚至侮辱。我都可以坚持下去,只有你斩断了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你可是我的芭蕾老师啊,早上6点就会把学生拉起来练功的老师啊。”不知不觉金言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
“妈妈对不起你,我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可是我是一个成年人,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当别人嘲笑你的时候妈妈心里也很疼,可是看到你在舞台上标准优雅的舞姿,妈妈很骄傲。”金田扭着头看了一眼外面停着的各色各样的汽车,猛地吸了一下鼻子。
金言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看自己的腿,很久没练,肌肉不如以前了,这腿一受伤更会和以前差的十万八千里。一天不练功就跟别人差下来了。
“走吧,这件事就当我没有提过。抱歉,今天对你态度这么恶劣。”金言抿了抿唇,因为刚才的激动,现在他的嗓音有一点沙哑。
金田听到那声抱歉,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昏暗的停车场内,他高大身形走在前面,她捂着脸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二院的骨科专家门诊一个号也没有了,挂了一个普通号,普通医生今天也很忙。金言坐在椅子上专心等待,途径的几位小护士的谈话声让他知道了原因。
“这几天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好像是咱们市梁总的儿子。伤的好像不轻送过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还断了几根骨头!”
“怪不得主任都被叫过去开会了,啧,看看人家多金贵。”小护士撇了撇嘴。
“你可别这样说,你是不是不知道咱医院是梁总投资的。”
“真的?我的天哪,今天真让我见识到了资本家的厉害。”
两个护士越走越远。
金言这一等好几个小时都快要过去了,心里也开始逐渐烦躁:“要不先回家吧,明天来也行,这点疼我还可以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