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凌玲他们以实习记者的身份过了一个多月,对于记者的工作内容和流程都熟悉了。每天看着别人坐在采访对象面前拿着录音笔和笔记本提问记录,他们心里总觉着痒痒的。
于是,每次交周报告的时候,都会明着暗着跟主编表明他们的小心思,善良体贴的主编大人终于给他们升职到记者助手,每个人都被分给一位资深记者,在采访时可以帮他们做记录的工作。
临近采访任务的前一晚,凌玲失眠了。
心里一直惦记着采访的事反而睡得不安稳,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外面还是黑漆漆的,身体也倦怠得厉害,但精神却固执的不肯休息。
她拖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睡意寥寥,干脆起身做饭去了。
睡不好的结果就是浓重的黑眼圈和疲倦拖沓的身体。她一边往脸上画着浓妆遮住倦容,一边思量起昨天张扬和自己说的话.
“明天和你一起去的那个顾惜你小心一点,她在社里的风评不太好……”
“听说之前有个同事因为抢新闻和她起了争执,第二天就被开除了……”
“大家都说她背后有人……”
对于流言蜚语凌玲听听就过去了,一个人的人品是坏是好靠的不是这双耳朵而是这双眼,她不是不相信别人,只是太相信自己。
凌玲坐在车上翻看采访资料,这次要调查第一小学后面垃圾废料问题,有人举报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处理垃圾,酸腐的味道影响到了附近居民的正常生活,杂志社以此为因登门采访。
车门被哗的拉开,一把甜美的嗓音传来:“你就是今天的助理记者?我是顾惜,你好。”
凌玲草草打量了一眼来人,瘦高身材,熨帖的白色短裙套装。棕红色大波浪卷发,尖细的瓜子脸,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是那种第一眼美人的类型。她客气的打了招呼,让出靠外的座位给她。
一路上顾惜没有再说话,凌玲也自觉的没有搭话。
第一小学是L市一所二流学校,凌玲的家境算是殷实,自小的生活环境都比较讲究,当她下了车才知道原来在灯火辉煌的L市还有这样的一处地方,生活着这样的一类人。
第一小学位于L市远郊的一出乡村,距离村子不远就是高楼林立的城市。反观村子里的建筑基本上都是平房,偶尔还有几间土房穿插其间。路也是土路,车子从进了村儿就一直颠簸,凌玲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文本扶着把手保持平衡。
随着车行进的时间越来越长,车上开始有了零星的抱怨声,又因为颠簸的原因说的话都带着颤音,一个字拉的老长,各种声调都有,子不成句,逗得那些抱怨的人都不自禁的笑了。
“靠,这是什么破地方啊?!”
在凌玲隐约听到一句难听低骂从身边传来,她艰难的转过头快速的问:“怎么了?”
顾惜贴在车门上看向凌玲,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没事啊。”
是幻听吗?凌玲没来得及再去细想,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司机回头看看倒得四仰八叉的各位:“……到了。”
因为是突击检查,时间选在了工作日。
凌玲从车上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圈平房围成的简陋学校,如果不是中间立着的铁棍顶端挂着的红旗还有门口那块掉了漆的牌子,谁都不会知道这是教书育人的学校吧。
从屋子里不断地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他们四处看了看,一眼就找到了唯一挂牌的一间房,上面写着:校长办公室。
老校长看上去六七十了,身子骨倒是硬朗,听他们说了来意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大方的带他们去了现场。
走了五六分钟来到了距离学校几百米外的垃圾场,一块露天的空地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苍蝇乱飞,细看都能看到上面不断冒出的黄色烟气,酸臭的味道老远都能闻到。
才站定没有几分钟,顾惜掩着鼻子弯身说了句对不起就飞似的离开了。摄像师看着顾惜远去的身影也无奈的离开,记者都不在了采访还怎么继续?!
凌玲倒是强忍着没有走,她看了看身边的老校长,没有用任何的防护措施,一脸悲哀的站在那里。
她走几步靠近:“这些垃圾都是学校造成的吗?”
老校长扫了她一眼,面色严厉:“你也是记者吗,是能帮我们解决问题的记者还是只会让上面罚款的记者?”
凌玲不太明白老人的意思,听起来好像有其他记者来过,所以选择了模糊的答案:“至少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老校长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一些是学校的生活垃圾,更多的是附近居民扔的垃圾。这片区域是近几年开发的,还没有建立小区的垃圾站,居民就把垃圾都堆在这了。”
凌玲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贼喊抓贼的戏码:“没有人处理吗?”
老校长无力的解释:“学校的垃圾本来就不多,每周进行一次焚烧就行了,可是自从那个小区建起来,垃圾一天比一天多,不得已的时候每天都得烧,最后招来了环境局的。罚了款,不让烧了。”语气越来越弱,最后甚至带有不可闻的悲凉。
凌玲不知该如何接话,转身想要去找人时脚下一个不小心就要摔倒。幸好被刚过来的顾惜一把扶住,凌玲心有余悸的向顾惜道谢,简单说了大致的情况。
采访在校长室进行,老校长没有在凌玲面前的坦白,说起话来遮遮掩掩。顾惜知道这样的报道没有价值,正在犯愁如何解决的时候,凌玲提议让摄像师先离开,他们单独谈谈。
顾惜觉着一个实习记者有什么能力套出她都套不出的话?但眼看着结束时间的临近,不情愿的答应给她十分钟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