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玲掏出兜里的录音笔放在桌子上,刚想对老校长进行安抚,老人一脸嫌弃的问她:“刚才那个是你们的记者?”
凌玲疑惑的点了点头。
“哼,问的问题千篇一律,还一副高傲的样子,这也算是合格的记者?小姑娘你可别变得跟她似的。”
凌玲顺从的应了一声,说实话,她没觉着刚才顾惜有什么失态的地方,但既然采访对象不喜欢她也不能反驳什么。
采访进行的意外顺利。凌玲并没有经验,只是想着把问题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时间刚好十分钟。她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您现在最需要我们帮您做什么?”
门被打开,顾惜一行人进来,老人不悦的站起身只说了一句话——回到从前。
凌玲把手里的录音文件和文字记录交给顾惜,顾惜看了一眼没有接过去,指挥着队伍准备返程。
返程的路上顾惜依旧不发一言,凌玲听着录音整理出了一份文字稿,下车前给了顾惜。
回到杂志社凌玲开始写每日的报告,虽然主编大人已经不再硬性要求他们每天都交,但她还是养成了总结的习惯。写到一半想起来幸亏顾惜扶自己那一下,要不然就和那堆垃圾紧密接触了。
出于礼仪她觉着应该请顾惜吃个饭道谢,但又觉着顾惜对自己冷冷的样子也许会拒绝,纠结了好久决定还是不能失了礼。
出乎意料的是,顾惜答应的相当干脆,这让凌玲很是开心。她选了一家自己觉着还不错的中餐厅,和顾惜约好了下班后一起走。
晚饭时,顾惜的表现与白日里完全不同,态度亲和言语真切,两个人就像好朋友似的酣畅的聊天嬉戏,凌玲也是热情单纯的性子,对顾惜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涨,一顿饭后两个人就成了朋友。
那次采访之后,凌玲就被暂时安排在了顾惜的手下,顾惜采访时都带着她,告诉她事前该如何准备资料,如何撰写大纲,问问题时该注意什么,逻辑顺序是怎样的……
在凌玲眼里,顾惜宛然成为了全知的优秀记者,她跟着顾惜踏实的学,成长的很快。
张扬和林诺也被另外两名记者收为徒弟,三个人离开了之前的办公室搬到了不同的楼层,虽然不能日日见面,也会偶尔在周末的时候到凌玲家聚上一聚,交流各自的经验和体验。
三个人在不同地方开始了自己的职场生涯。
日子在忙碌的生活中飞快的前进着,树叶落光了,白日变短了,初雪降下了,冬天到来了。
恰逢周末,凌玲耐不过母亲一天恨不得打七次电话的坚持决定回家看看。
大概有半个月没有回去了,凌玲在家门口的超市里逛了一圈不知不觉的买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平鱼,想吃爸爸做的清蒸平鱼了;五花肉,爸爸做的米粉肉最棒了;三文鱼,爸爸用三文鱼做的寿司搭配芥末酱真是绝味;爸爸做的鲜菌汤,爸爸做的桂花山药,爸爸做的炸虾……
凌玲一边等着结账一边把爸爸做的菜想了个遍,突然有点想要快点回去了。
电梯门一开,凌玲就看见妈妈站在楼梯门口等着自己。看见凌玲脚边的一堆大袋小袋连忙上去帮着提,嘴里念叨着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你爸爸在家等的都着急了,一个劲儿的问我你到哪了……
凌玲听着熟悉的唠叨声和家门口飘出来的肉香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就软了,之前忙着工作,总觉着回家是个麻烦事,现在,突然觉着,回来真好。
凌玲进门,父亲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在厨房忙碌着,趁他不注意在餐桌上偷了一口食,母亲宠溺的没有说话,她笑嘻嘻的去洗手了。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凌玲和母亲说着最近自己被升职到了实习记者,还和顾惜一起去做了采访调查,遇到了一个老校长,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识过的世界。母亲细心听着,不时给一些反应,父亲依旧沉默的吃着饭不多说一句。
晚饭后,凌玲和母亲提起了顾惜,她和顾惜相处有一个多月了,两个人相性挺配的,顾惜甜美可爱的性格也招人待见,但相处久了,之前那个老校长的话就让她越来越在意。
母亲说也许是顾惜的那些话惹到老人不高兴了,不用很在意。
在一旁的父亲难得开了口:“知人知面不知心,老一辈总比你看的清楚,既然有顾虑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这话听在凌玲耳朵里侮辱的意味远远超过了关心的成分,不开心的回了一句“你管的太宽了”。
凌父就权当是小女儿的袒护心理完全没有在意,倒是凌母轻轻拍了女儿一下以示警告。
虽然她知道凌父对孩子的溺爱比自己更深,但更容易因爱而被伤害。
凌玲搬出去住后,他花了一个礼拜才学会每天只做两人份的菜,半个月才戒掉傍晚到超市买酸奶的习惯。
但有些事就像疤痕一样烙在心里改不掉,比如抽烟只会在卧室抽,上午一定要给女儿晒被子。还有新的习惯被慢慢养成:每到周五他都会到超市买一堆女儿爱吃的东西,就怕女儿突然决定回来来不及买。但其实,周四晚上他就知道而来女儿这周回不来。
就是这些凌玲不知道的小事情,让凌母看到了凌父对孩子深深的爱和担忧。这些从小养成的习惯在凌玲离开后的延续让凌母感到心痛。毕竟还是老了,念旧念人。
凌玲这么大了,也该学会体谅家人而不是仗着父母的爱肆无忌惮的撒娇。
言语的力量永远是最直接也最强大的,即使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在别人心里也可能留下伤疤,尤其是那些爱你的人,爱可以使人坚强,同样也让人变得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