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对……不起，方先生，我确定，童小姐并无大碍，休息一晚就好了。”云姨的脸色有些灰，低着头等着他的回应。
    男人脑子里快速的转动着，犹疑了片刻，终于问出了问题的关键，“她，有没有被……”
    “没有！先生，童小姐是清白的！”这一次，不知她为何敏感大胆起来，不等他问完就截去了话锋。
    方明楠端碗的手突然一紧，神色一敛，“你知道我问的什么？”
    “您问童小姐有没有被人轻薄。”云姨哽咽了一下，又轻声解释，“我也是女人，知道男人在乎这个。”
    这下轮到方明楠震惊了，男人确实在乎这个，可没想到女人更紧张这个。
    “不是她有没有被人轻薄，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被人下药，什么药？”紧张之余，他露出了一抹嘲笑。
    云姨羞愧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果然没看错人，方明楠不应该是那种俗套之人。
    “一般的迷药，先生不必担心。”
    她说完后，方明楠如释重负的从自己房里拿了备用钥匙开了方晓凡的房门。
    一眼瞥过床上，没人。将粥放到桌上后，方明楠凝神走到了浴室。
    心里伤痛的感觉如浪般袭来，这个孩子平时骄纵，除了对方明楠及他信任的几个男人亲热外，对外人的讨好从来不屑一顾。
    他在家骄傲的像个小皇帝，其实内心的孤独寂寞比平常孩子更汹涌，他没有一个小伙伴，因为方明楠不允许他和别的孩子走的太近，这才到哪儿都带着他。
    看似比别的孩子更坚强更成熟更冷淡，其实也最容易受伤。
    浴室门没关，将浴灯打开后，他小小的身体蹲在一脚，井的便衣外套披在他身上，那大大的黑衣将他整个身体包着，就算灯开的时候，他也倔强的不肯抬头。
    “儿子，男子汉大丈夫……”那个‘能屈能伸’还没说出口，方晓凡就泪眼婆娑的抬起了头。
    “我讨厌童桐雨那个女人！”他粗哑的声音不知道是哭喊了多久才酿成的。
    如今眼里除了清亮的泪光就是悲哀的仇恨。
    “她死了。”方明楠叹了口气，弯身将他呆滞的身体抱了起来，又重复，“你的奶妈死了你还恨她吗？”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比方晓凡怨念的语气更哀痛。
    方晓凡不做声了。刚开始只是有些泪痕在脸上，一听到童桐雨死了，心里猛的被动摇了一下，被方明楠抱出了浴室，才泪流成河，彻底爆发出来。
    “我讨厌她！恨死她了！死了好！死了好！！”他的情绪失去了控制，现在的样子完全剥去了成熟的伪装，露出了孩子才有的任性伤心。
    方明楠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床上后，一手扒开了他的衣服，那些大大小小的痕迹令他的眉立刻凝住了。
    “很疼吧。”他叹了口气，两手撑开将他乱动的身体圈在了身下，“我让云姨来给你上药，明天就不痛了。”
    还是在他三岁以前，方明楠才如此温柔的哄过他，等他逐渐的长大，方明楠也越来越惜字如金了。
    “奶妈真的死了啊！”他的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眼里的悲恸就像小动物濒死时才露出的温润伤感，看的方明楠动了动唇，又不知怎么解释。
    方明楠伸手抹了抹他小脸颊上的泪痕，一脸忧心，方晓凡看他如此行为，只以为童桐雨真的死了，突然一下掀开了他的手哇哇大哭了起来，这次是连心肺都快哭出来的沙哑。
    “你不是讨厌她吗？不是要她死吗？死了不是合你的心意了？”一手强硬的捏住了他遮脸的手腕，方明楠逼着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身体哆嗦了好久才慢慢的平缓下来，语气里憋屈的成分偏多，又哑又难过，“她把我一个人丢在女厕所了，她好狠心！”
    “那是因为她被人掳走了，你看她长的那么瘦小，打的赢谁？”他平静的解释。
    方晓凡有些动容，但还是心里不舒服，“那她为什么不大喊救命啊，那样我就去救她啊！”
    “你也打不赢那个人，她不想害你才没叫你。”
    “我感觉不是这样！”方晓凡嘟囔着大叫。
    方明楠挑眉却不笑，反问“你情愿她死也不愿意原谅她了是不是？”
    这下他没有很快的接话，而是瞪着眼看天花板发呆。
    “我去叫云姨来，你乖乖躺着。”
    方明楠就要起身，那小家伙却突然坐了起来双手拉住了方明楠的一只胳膊。
    “奶妈没死，你骗我的，你把她找出来再说！”不知道他的第六感怎么出奇的灵，难道他和那个蠢女人心有灵犀了？
    方明楠没做停留，一手拉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
    “算了，我知道爹地袒护她，我不怪她还不行吗？她人呢？”
    方明楠什么也不用说，两父子就用眼神交流便能知道对方的心思，之前方晓凡说他喜欢的女人，方明楠才会喜欢，确实不假，但方明楠如果真喜欢一个女人，是绝对有能力让方晓凡也喜欢的，这是相辅相成的，因为他们父子了七年了。
    “等她醒了再说，醒不来也没得你原谅的份了。”方明楠转身之后才露出了一抹淡笑。
    “那我要跟她一起睡！”他竟然跳下了床，几小步跑到了方明楠的身后。
    那身上的痛他也不在乎了，也不哭了也不闹了也不躲了。
    看来奶妈的魅力比方明楠想象的大多了，他刚才还替她‘求情’来着，看来是多此一举。
    “你身上脏。”方明楠说完后，方晓凡明显的松了抓着他的手，又不忍心他再心里难受，于是轻声道，“我叫云姨来给你擦药了再说。”
    吩咐完云姨，他转身便到了桐雨所在的房间。
    推开门的时候，他首先警觉的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莲子粥，那气味让他快步走了过去。
    “方先生。”桐雨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圈，小声开口。
    对于自己现在为什么在这白色的房子里，她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却见他没搭理她，而是端起那粥喝了一口，喝完后就皱了眉。
    来去匆匆，他重重的摔下碗后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桐雨心悸难受的抚了抚心脏的地方，怀疑这是一场逃不出去的梦，他不过是自己贪得无厌的幻想罢了！
    推开方晓凡的房间，男人风尘仆仆的推开了浴室的门。
    “赵云，你给桐雨的粥放了什么？！”声音之大，让两个人都呆住了。
    这还是方明楠第一次当着方晓凡的面叫唤她的本名，而且他因为心急将童小姐直接换成了‘桐雨’。
    拿着毛巾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赵云的眼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方明楠凶狠的眸子，那样子就像警察找到了凶手一样想将他就地正法。
    “我刚刚尝过了，和晓凡的那碗味道不一样。”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危险的凌冽之光，那里面含着无数的刀子，要将人解剖开。
    “什么不一样啊？”方晓凡纳闷的看赵云。
    被两父子夹着，她不管低头抬头都逃不过他们的注视。
    “我放了点中药，解那迷药的，童小姐应该醒了吧？”赵云的话很轻，没有急于解释的意味，只是有些看清的黯然。
    方明楠抿了抿唇，这才释然。他并没有道歉的习惯，得到解释后便离开了浴室。
    赵云并不知道自己掉了泪。方明楠对她不放心，拿自己的命去试，他为方晓凡做这些很正常，竟为了一个相识没几天的女人也义无反顾的喝下了一碗自己怀疑的粥。
    当方明楠再次推门而入时，桐雨震惊不小，睁了睁眼，他也越来越近，焦距这才清晰。
    “方先生，我怎么在你家？……”她头晕的闭了闭眼，再次道，“我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晓凡呢？他睡了吗？”
    方明楠在床上坐下后，双手撑着身体，抬头吐了口气，之后便陷入了沉默状态。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今晚怎么回事，一直在想这个女人，身边美女如云，倾城之貌如曹诗诗那般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不在少数，却越是入不了眼，从她穿着白色棉布裙进入会场后，他就不可控制的想要看她在做什么。
    难道这就是爱恋的感觉？
    “方先生……”桐雨微微加大了音量，见他如雕塑一般，胆向心边生，“你很累吗？”
    她情不自禁的关心完他，顺脚的踢了踢他的腰侧。
    这一踢，她的梦全醒了。
    她找谁借的胆子竟敢调戏他？！
    “你真无聊！是不是睡的太饱了？”他剑眉深锁，侧目看她，她已害怕的低了头。
    她苦恼的又揉了揉太阳穴，呓语，“我好想睡，可是有人不让我睡，我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胡言乱语又是什么？看来她确实不清醒，那声音轻的就像在说梦话，温柔的让人也不清醒。
    “那就别睡了。”他伸手将她抓头发的手掰了下来，“让我看看你。”
    他的话十分奇怪，她颓然的抬起头，他的头一下下的靠近，最后她闻到了他的气息，那些迷乱的晕眩顷刻间将睡意赶了开。
    “我……”她心跳的厉害，大脑里又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缓解这尴尬。
    “去洗澡。”他握着她的双肩命令，“马上去洗澡！”
    “啊？”她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脸也红了，再看看身上穿的睡衣，用眼神在询问他，不是洗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