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纯爱百合 > 破封

第二十四章 疑云

破封 秋山君 2024-04-04 22:32
纪川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宫中,站在宫殿没钱,他便像条件反射一般的收回了心智。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被驯化出来了,一回到这座华丽的牢笼之中,他便会隐藏起来自己的所有思绪。

先开始是为了保命强迫自己接受,可到了如今,便成了他自己的一种习惯,便是没有人提醒,看到这熟悉的建筑,他也会不由得紧张。

等进了宫,纪川便告知了楚墨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连带着慕容安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也一并交代了。

不知道是不是纪川的错觉,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楚墨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有些许的不对劲,纪川在心中安慰自己,想来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说来,慕容安就是早察觉到你不对劲,然后今日才试探出来的?”

“是。”

纪川应声答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人降罪。”

楚墨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纪川,直盯得纪川心里发毛,就在纪川以为楚墨是不是怀疑了什么的时候,楚墨终于开口了,“行了,那慕容安也不是个傻子,能够走到如今的,心中那些弯弯绕绕都不少,又有几个是简单了,他能察觉到你的身份不对是早晚的事情,如今知道便知道了吧。”

“这段时间,你从他那里打探出来的情报,总归也是够用的,这事情便到此为止吧,你下去吧。”

听到楚墨这样说,纪川不由得如释重负,等到纪川回到自己的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纪川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的湿透了。

其实楚墨今日那般盯着他的时候,他差一点就绷不住自己的想法,漏了怯意了。

因为,今日慕容安对他的试探,其实并非偶然,而是他刻意透露给慕容安的线索。

  也就是说,今日的一切试探,都在纪川的安排之下,只是纪川不知道慕容安究竟何时何地又用何种方式试探自己罢了。

但是当今日那只冷箭朝自己射来的时候,纪川便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他这样做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这么多天一来,纪川从慕容安那里有意无意的打探出来了很多情报,他也转手都告诉了楚墨。

可是自己探查的情报来的越容易,纪川心中就越不安。

慕容安对他的每一缕善意,每一丝信任,无不在提醒他,他是个伪善的小人,他正在利用着别人的信任和善意,做着这些龌龊的肮脏事。

这让纪川的良心收到了极大的谴责。

不得不承认,哪怕到了今日,纪川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苦难,他一句无法放下心中那可笑的道德感,哪怕他知道,终有一日,这无用的东西会使得自己万劫不复。

可这也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更多的事情,他便没有那个本事了。

只是希望自己的及时暴露,能够尽可能的减少东宫的损失吧,毕竟,那可是他迄今为止第一个且唯一的朋友了。

东宫。

“这么说来,他真是五弟培养的死士,而且还不止他一个?”

“是。”

太子停顿住笔尖,将毛笔重新挂上笔架,这回答跟他的预期完全一致,抬头正准备接着说些什么,却没有想到看见了眼前人一脸失落的样子。

楚瑜不由得大惊,回过神来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眼前这人一向剔透,又直爽,真是难得看见他这般模样,倒是稀奇。

可慕容安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倒是完全没有发现楚瑜已经停下了话语,只看着他。

虽然他早就对纪川产生了怀疑,昨日试探的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当事实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依然觉得十分难以接受。

一方面,最先开始,他是真的想要和纪川做朋友的,他对纪川的一片真心,到头来却只换得隐瞒和欺骗,人心都是肉做的,他难免心寒。

另一方面,他的心中总是有些奇怪的异样感,不知是为何。或许是因为那日与他对决拔剑时,那个冷冽决绝的杀手,与这段时间以来,跟那个与他侃侃而谈的人差异过大,若不是父王给他传的消息,单凭他自己,绝不会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慕容安每每想到跟自己高谈阔论,聊到那些利国利民的决策时,那日眼中迸发出来的奇异光芒时,那么耀眼,那么引人注目。

这样的一个有才华有能力的人,怎么会是个影卫呢?

慕容安难以接受,他不由得幻想,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其实纪川还是保持着那个在他心目中优秀的形象,那该多好。

可是这终究时不可能了。

他们注定为敌。

“阿安。”

最后还是楚瑜的称呼唤回了他的思绪,在被叫回神的时候,慕容安的脸上还罕见的带上了几分尴尬。

像是被夫子抓到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抱歉,殿下,我方才走神了。”

楚瑜好笑的看着他,调笑到,“噢,那阿安是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

慕容安抬头望向他,嘴唇蠕动,似乎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脸上浮现出几丝纠结的神色。

“嘘——”

“你先别说,叫孤猜一猜。”

楚瑜站起身来,踱步到慕容安的面前,眼含笑意的看着他,“阿安是不是在想着那个纪川?”

慕容安低下头,低声道,“是,但是殿下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很遗憾罢了。”

听到慕容安多余的那句解释,楚瑜不由得觉得好笑,“阿安今日这是怎么了,孤何时说过不相信你了,若是连你都不能相信,那孤倒是不知道,这偌大一个东宫,孤还能相信谁了。”

“殿下厚爱,慕容安愧不敢当。”

看着眼前人一脸恭谨,谨守本分的样子,楚瑜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

这人总是能叫他这般无奈,却有完全没法子。

知道继续纠结是否信任的话题已经彻底进行不下去了,楚瑜只好转移话题,“依阿安的性子,倒是难得对一个人这般恋恋不忘,那纪川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听到楚瑜好不容易提起一个正题,而不是再继续纠结信任问题,慕容安也放下心来,毕竟,每每听到楚瑜这般夸赞他,他的心中便很不是滋味。

不知是因为他与殿下之间那绝不可能纯粹的君臣情谊,还是认为自己实在配不上殿下这般高的赞赏。

若是有朝一日殿下登上了那人人都向往的宝座,今日陛下对父亲的怀疑忌惮之心,便会一模一样的复制到他与殿下身上,一想到那一天将会到来,慕容安的心中就十分难受。

不过眼下却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伤春悲秋了。

“殿下容禀,安私以为,那人身怀大才,若是仅仅做一个影卫,实在是屈才了。”

听到慕容安这个评价,楚瑜挑了挑眉,这倒是难得,“孤倒是从未听过阿安对谁有这般高的评价。”

“此人当之无愧,他受得起这般高的评价。”

楚瑜轻笑了一声,倒是对他提起了几分兴趣,“若真是如此,那孤倒是想要会一会他了。”

距离慕容安和纪川闹掰已经过了许久,久到纪川想起那段往事都觉得有些恍惚,仿佛事情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纪川本以为自己伤到了慕容安的心,便再或不得慕容安的善意,可是那人总是能够出乎他的意料。

那日纪川在宫中当值,却不慎触怒了宫中的主子,被罚跪在园中,这些年来,纪川伏低做小,什么苦头没有吃过,便是受罚,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那人偏偏不巧,明明中午尚且还是艳阳高照,可偏偏没过一会儿,到了下午,便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纪川尚未到受罚的时间,没有命令自然不能起身,便只能冒着大雨罚跪。

楚墨倒是遣人来送了把伞,可偏偏楚墨当时也不受宠,那看守之人又是三皇子宫中的奴才,一向是仗着三皇子的气势颐指气使,如今纪川不慎落在他手中,自然不能够轻易善罢甘休。

便是连楚墨的面子都没有给,硬生生的驳回了楚墨的好意。

楚墨没有法子,纪川又不愿意楚墨为了这些小事便在此纠缠,还连累他一起淋雨,便将楚墨劝回去了。

恰巧正在这时候,慕容安碰巧来了。

宫中人都知道慕容安是个什么身份,底下奴才们又一贯会捧高踩低,太子当时正是如日登天的好时候,自然是不敢得罪。

慕容安的面子虽不至于叫纪川免了责罚,可到底是不用再继续淋雨。

纪川本以为慕容安瞧见自己,不怨恨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便算是万幸,倒也是没有想到这人还会帮助自己。

一时间哑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句苍白的谢谢,倒是显得没有分量。

见纪川许久没有开口说话,慕容安也不愿意再多等,索性那问题也已经困扰了他多日,如今既然碰上正主,那自然是不吐不快。

“纪川,我一直都很好奇,像你这么有才华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去做了影卫?亦或者说,你一个影卫,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奇思妙想?”

“楚墨一个皇子,尚且没有你想的周全,便更是培养不出来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影首了?”

“不知你今日是否可以为我答疑解惑呢?”

纪川沉默,他没有想到慕容安竟然如此敏感,这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可是他穿越一事实在是太过离奇,自然不能够透露给他人,是以慕容安的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

可是纪川的沉默不语在慕容安看来就彻底变了一个意思。

“怎么,如今你竟然跟我这般生分,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了吗?好歹当初我们也算是有过朋友的情谊。我自认为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还是说,这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了。”

慕容安定定的看着纪川,似乎等不到纪川的回复便不会罢休。

纪川无奈,知道此事今日是无法善了了,便只能开口道,“殿下,纪川承蒙殿下先前多番照顾,今日之事也多亏了殿下的恩情,纪川无以为报。只是纪川如今主命难为,你也不必在这里为难属下了。”

“您方才的问题,恕纪川不能回答,只是纪川提醒殿下一句,属下是如何做了影卫,您既然查到了当初教导属下的师傅,自然也是清楚的,您自幼便是天皇贵胄,生活优渥,眼睛里更是容不得渣滓,没有见过这世间大多数的污浊和不幸。”

“这恰恰说明您是幸福的,可是这也导致了您太过天真,总以为这世上人人有能力有才华,就一定会得到好结果。”

“您若是真好奇属下为何要做影卫,不如去请教一下您的父王,当年究竟为何结识了教导属下的师傅,又为何要将他逐出王府,您那身为平南王的父亲,是不是和主人一样,豢养了同样的一匹刀刃,他们又为何要做影卫?”

“您查清楚了这些,今日的问题,您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了这些话,纪川便沉默不语了,慕容安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复,难得真是自己太过天真了吗。

眼见慕容安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纪川便也不再多言,慕容安是个聪明人,自己已经把思路点到了那个地步,他自然是清楚,接下来该怎么查了。

看着慕容安魂不守舍的离开,纪川垂下头,还有一个时辰,他的罚跪放才能结束。

等到最后那一个时辰过完,纪川站起来的时候,腿止不住的颤抖,看着他乌青的膝盖,纪川不由得苦笑,若是再这么多跪几次,他这双腿怕是就要跪废了。

不过在这种地方,一个奴才废了一双腿,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怕是连个波澜都惊不起来吧。

纪川无奈苦笑,想来除了他自己珍惜自己,也没有会怜惜他一条贱命了。

眼见着雨快要停了,纪川这才一瘸一拐的回了宫。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