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童小姐，我想约你喝下午茶，有时间吗？”吃完饭后，宫善也不避讳的直接在饭桌上问出了口。
    “别看我了，你也不是小孩了，我不管你。”桐雨的眼神才刚瞥过去一点，就被她妈妈挡了回去。
    “妈，其实我……”
    “别说。”
    宫善看着两母女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话，干咳了两声后站了起来。
    走出了那条羊肠小道后，宫善拿出了车钥匙，桐雨在他身后两步远，看着他打开了车门礼貌的等在一旁后又扬起了嘴角。
    “今天谢谢你啊。”
    “你想努力挣钱吗？”宫善一手扶着车门，一脸肃穆的看着她的笑颜。
    她立刻敛了笑，点了点头。
    “你怕吃苦吗？”他继续追问。眼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就连那一贯淡漠的眼色也多了份冷凝严肃。
    桐雨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又怕不够真诚，继而斩钉截铁道，“不怕！”
    “呵呵，别做一夜暴富的梦，也别指望遇到个有钱的老板就能一朝把你捧红，就算是最白痴的偶像明星，别人也是付出了努力的。”
    桐雨上车后，首先见到了自己一个月前遗失的包。
    看着它的时候，她没有迅速去拿而是等着宫善上车之后给她解释。
    “你的包在晓凡那儿，据说是上面有他的童子尿，所以他带回家洗了洗。”
    得到这个解释后她上了车打开了包。
    身份证、手机、学生证、手帕纸……都还在。
    “你平时关注娱乐新闻吗？”启动车后，宫善随口问道。
    桐雨摇头，“我不追星。”
    “那样最好。你要知道娱乐圈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或许连当事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名、利，还是一场热闹的party。”
    宫善的语气悠然，活像一位长辈对着晚辈时用的口吻。
    “只因为他们的荣耀名誉利益，于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淡然一笑后，又说，“这一点像我妈，她平时什么都不关心。”
    “你妈当年也红极一时过，只是她的出场和现在各种门事件里的女主角差不多，你妈在里面受过伤所以她看的穿。”宫善的这句话，桐雨并不完全懂。
    “我只是随意提起，你妈仍然是你的好妈妈，这个不用怀疑。”他安慰般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时间不长，却让他记住了她的侧脸。
    她的睫毛细长而卷，鼻翼微微挺起，一张唇生的十分秀气，却又极不痛快般的撅着，衬着车窗外的阳光，她的侧脸轮廓清晰的像刻出来的生动。
    “你是想让我进娱乐圈？”桐雨在短暂的屏息沉默之后，突然猜道。
    宫善说的请她喝下午茶并没有实现，他直接开车将她带到了肖安华《醉夜阑珊》的选角现场。
    金诚大厦主楼外面是一层湛蓝的磷光玻璃，在阳光下那湛蓝里有一点金色刺的人眼睛也睁不开。
    车驶进金诚前院的停车场时，那些大小不一的车型和五颜六色的车身就像一个豪华车集聚地。宫善将车停下时，桐雨的眼睛一直出神的落在外面。
    宫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眼便见到了主楼大门口走出来的一行人。
    方萍为首，她戴着一副墨镜，不时和左右两边的人说笑着，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些并不陌生的脸孔，有些是新走红的偶像明星，还有一些是电视新闻里时常出现的老面孔，而方萍站在其中凛然一副大姐大的派头。
    这个女人无论在什么场合，总是容易喧宾夺主让自己成为主角，她的气场在那儿，或许无论何时，她身上散发出的自信与魅力都让人折服。
    一是她的背景摆在明处，让一些依靠金诚谋生的艺人们不由自主的就想巴结靠拢。而是她曾说过一句话，用配角的姿态做人，主角的姿态做事。在她出演过的大大小小的角色里，无论是坚强不屈的主角，还是只打一圈麻将的配角，她都能将那个角色演活了。
    而她中途辞演的事虽偶有发生，但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导演临时改了剧本或是中途加了演员，方萍的性子除了急还带着些火烈，只要是她看不惯的人和事，她绝不会迁就自己的脾气。
    但她同样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辞演的片和导演，事后她绝不会对其多提半个字。
    所以，就算被她放过鸽子的导演，事后仍然喜欢找她。
    她脾气火爆是一方面，但丝毫不影响她的人缘。
    桐雨下意识的抬腿看了看自己的后膝盖处，那里还有一个淡淡的浅痕，她的这一动作，宫善看在眼里，只是随口一问，“跟她有关？”
    她身体一怔，迅疾放下了腿，笑容僵了僵，又摇了摇头。
    “等他们走了再下车好不好？”她轻声要求。
    宫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改口说，“待会试镜的时候不要紧张，肖导是个比较奇怪的人，你不会演戏不要紧，但一定要有灵性，通俗来讲，悟性也可以。”
    “你看我有悟性吗？”桐雨微垂着头，哑然失笑，“你带我来算不算走后门？你也说了那导演是个奇怪的人，如果我通不过不是丢了你的脸。”
    “你想演吗？”他对她的担忧倒是大大的不以为然。而且他带她来，自然有他的理由，“我看过剧本，那里面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你，不过不是主角，如果你能上位，对于一个新人，那是天大的surprise。”
    桐雨自然能感应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感染力，他的情绪比她还要激动，可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毫无关系。
    “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这也是方明楠要求你做的？”她看着他美丽的脸庞，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说演戏，他似乎更适合，他的情绪收放自如，喜怒哀乐让人完全看不透，如此会掩饰的人，才是演戏的天才。
    他有一张让人远远看着就觉得心神不宁的脸，那是一张发光的脸。
    宫善抿了抿唇，最后看着她又笑了，“与她无关，如果是他要捧你，不会只让你做个配角而已……”他的话带着童话般的色彩，却又在中途峰回路转，“只是，他很久不捧人了。”
    “那你为什么帮我？”她皱着眉锲而不舍的问。
    宫善仰头揉了揉太阳穴，“没有为什么，如果真要找个理由，我也可以给你，就当我是帮了新片副导演的一个忙，我和他还真认识。”
    看他那似假似真的表情，桐雨一下就被逗乐了，“说不定你给人家添了**烦。”
    宫善不以为然的垂下手朝她那边看了看，这一看，他的笑也凝住了。
    车窗摇下来的时候，桐雨惊讶的转过了头。
    刚才还在大门口的一行人此刻已经走到了车前。
    方萍取下了墨镜顺手将它挂在了前胸v领处，那傲人的沟壑便露了出来。
    除了前胸的凶器让人不敢直视，不用看也能感受到方萍那双眼睛此刻是什么眼神。
    “方姐。”宫善倒是没什么不自然，平静的打完招呼桐雨便听见车身响了一下。
    之后宫善下了车。
    似乎再不下车也没得选择了。方萍没有应宫善那一声，而是伸手将桐雨这边的车门拉了开。
    阳光下，那群人里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戴着墨镜，桐雨看了一眼周遭的人后，便感觉自己掉进了一场连续剧里。
    就算她不常看电视剧，但户外广告上，或多或少能看见这些标致的脸孔。
    她不是没做过梦，只要是女孩，都会有过明星梦，幻想自己被万众瞩目，幻想聚光灯前那个美丽又大方的女人是自己，幻想被千万粉丝包围听他们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幻想自己就是那个公主。
    那些胶纸或玻璃里的宣传海报上的面容一下子活生生跳了出来，那种悸动的情绪那种不由自主紧张的心情并不是她嘴上说不追星就能不紧张的。
    在她打量他们的同时，那些人也同样看着她。
    那些目光各有不同，但也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动物园里孩子看猩猩，不是一国人不谈一国话——却也能同在一个场地。
    桐雨看着宫善走到了方萍身边，方萍的目光这才从她身上收了回去。
    “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你决定接肖导的这部片子？”宫善没有看方萍身后的人，直接问道。
    “你带她来也是为了这部片子？”方萍抬头看了宫善一眼，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而后又将目光转到了桐雨身上。
    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话，彼此做了什么一猜便知道。
    “你还记得她？”宫善走到了桐雨身边，那人群里立刻有人开始低声讨论，因为他的问话不知对着谁。
    从下车到宫善走到她身边，她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过，脸上被晒的通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在方明楠家里那一次，方萍对她恨的牙痒痒，事情到现在她都还记得方萍当晚的憎恨样子。
    对于宫善和方萍的关系，桐雨不清楚，但宫善的问话有很大程度上不是‘记得’的本意，而该是‘记恨’。
    “看着眼熟，新人吧？”方萍爽朗的笑过一声后也走了过来。
    那些细小的谈论声也戛然而止。
    桐雨惊讶的抬头看方萍，难道她不认识自己了？倒也真应了贵人多忘事这句话。
    “在方姐面前算是新新人了，不过……”宫善的眼里有一抹嘲意，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些男男女女后，莞尔一笑，“在你侄子那儿可是旧人了，我带她来，一是补偿，二是来凑肖导的热闹。”
    他的话里一语双关，既跟那些身后的人介绍了桐雨的身份，也跟方萍解释了原因。
    圈里的潜规矩大家都深谙，一句话提到，点到即止。
    不过说到凑肖安华的热闹，也不算过分。他并不是金诚旗下的签约导演，他的这部新片，金诚是唯一的投资方，所以副导演、制片、监制等都是金诚旗下的老手。这不是肖安华喜欢的套路，他有自己的团队，有熟悉的左右手，也有好几家大公司愿意投资让他拍，但最终他还是选了金诚，有好事的媒体便专门写了一篇专题，称肖安华不忘旧情，这其中或多或少与方萍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