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啰嗦就像听摇篮曲,可能是昨夜太激烈,不一会儿,在田田的碎碎念中,姚美仪成功的睡着了。
电影院里,在影片播到姐姐收到妹妹从国外寄回的脏内裤时,宫善的手机响了。
他在接到电话后足足有三十秒没出声,之后便挂了电话。
“我现在可能要回公司一趟。”
桐雨看了眼屏幕,微微一笑,“可不是我发工资给你,你去吧。”
“晚点我来找你。”他说完这句话便朝出口走了去。
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一股没由来的凄凉升起,内心犹如被冰冷的丝绸蒙住。
再回头看电影,已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不知道心里在紧张什么,那人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只要屏幕里有kiss的戏,她就像小学生做错事一样低着头不敢呼吸,用余光瞥他,他就像看记录片一样专注。
金诚大楼里,宫善才下车,手机便再次响起。
“刚才肖安华打电话给我了,我不想知道这是你们谁下的决定,现在才通知我?”他的声音与刚才在电影院时的语气截然不同。
“我也是才知道的,我对那个女人没什么兴趣,我就知道你着急她这才问问你,要不我跟我那侄儿说说?”方萍的声音藏不住一丝紧张。
“不必了,我现在在金诚,迟点再见。”他挂了电话后,直奔肖安华的临时办公室。
在等电梯的时候,他看见了金属门上自己模糊的脸部轮廓,有多久没有这样为一件事着急过?
他骗不了自己他在乎这件事是因为某一个人。
看她微笑,他会莫名的心安,看她黯然,他会想方设法想让她开心。
他都快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难道他在乎她是爱上了?
电梯开的瞬间,他扶着墙壁的手骤然一紧。
看着里面一脸冷漠的男人,他的背脊立刻僵硬住。
“你进来还是我出去?”方明楠按了一下开键后,电梯门原本要合上又打开了。
宫善这才收回了手,让出了路。
“是你的意思还是曹诗诗的意思?”
“你指童桐雨被刷下来的事?”方明楠微微勾唇,也毫不隐瞒,“我的意思,诗诗虽然嘴尖了点,但心肠没那么恶劣,童桐雨不过是个新人,你凭什么保证她能演?”
“曹诗诗也是新人,我看她们两个唯一的不同不过就是一个是你的新人一个是旧人罢了。”
宫善揶揄的笑了笑,两个男人的身体便都停在了电梯前。
“你就这么想捧红她?”
“跟方总比,我自然没那个心气敢说想捧谁,不过就是想帮她一把,她家里缺钱,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她家里缺钱你急什么?她是我玩过的女人,你也追?”方明楠的语气突然刻薄起来。
“被你玩过的女人注定该死?”宫善的眼里有隐隐的寒意,手也攥了起来。
“所以,你要为她打抱不平还是你想不做了?”
方明楠的话到最后突然轻佻了起来,猝不及防,眼前突然一道疾快的黑影闪过,接着一声骨头相撞的声音刺激着耳廓传到了全身的神经。
电影院里,桐雨在看完结局后,心情比宫善离开的时候更加悲伤几分,踽踽走到电影院门外时,秋日的阳光将她的眼睛刺的猛然闭了闭,就在那快的惊人的速度里,一只手将她的手臂紧紧的攫住。
她惊慌的转头,在看清来人是方萍时,倒吸了口气。
这个女人一头清爽的碎发,短短的,额前的刘海下是一张隽秀的脸蛋,中性的美,不张扬也不庸俗,只是脸上蒙了一层红晕,看上去显得焦躁。
“女人,跟我走!”方萍拉着她的手就望停在一旁的车边走去。
桐雨凝眉不去。
“你有什么事不能就在这里说吗?我不会跟你走的!”
方萍的手劲很大,很快,桐雨便感到了骨头碎裂的滋味。
“宫善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不走我剁了你?!”她的话几乎从牙缝里憋出来的,字字阴狠,声声暴戾,那脸色更是面红耳赤。
桐雨不可置信的使劲将她的手摔开后连连后退几步,“他刚才还跟我在一起,怎么说走就走,为什么啊?”
“这世界就是因为有你这种笨瓜一个劲的问为什么才这么落后,你说你走不走!不走我……”方萍气的口吃,雷厉风行的一步上前将桐雨抓到了手里又将她塞进了车。
她真是凶狠的像个男人,桐雨脱下针织外套看了看被她揪过的手臂,又红又肿。
“你还没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走?他那么个好脾气……”
“你他妈白痴还是智障啊!我说他就不该帮你这种大脑短路的家伙,怎么所有人都讨厌你?我就想不明白了!”方萍一边开着飞车一边咒骂道。
现在就算她真的短路也该知道宫善要走是因为她了。
“那我不演了让他留下来行吗?”桐雨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紧绷的侧脸问道。
之前发生的事情,跟凭空掉馅饼一样让她顺利的出奇,内心也总感觉不安,果真是事情不到最后,永远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有个屁用!你闯了天大的祸!如果宫善因为这事离开了,我饶不了你!”
方萍内心急的像蚂蚁,却也只能跟童桐雨发脾气。如果她这个当姑姑的能把她那侄儿说服,也不用逮着她发火了。
那两个人在金诚大厅里打了起来,还是那种谁也插不进手的单挑,又囿于他们两人身份特殊,金诚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去拉开他们,等他们打好之后,又像商量好似的乘电梯上了楼。
等方萍赶到的时候,见到个人便告诉她那两个男人进了办公室一直没出来。
还说两个人对殴的鼻青脸肿……光想想,方萍就头痛不已。
宫善那张脸对她而言,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没两样,而她侄儿的那张脸,她也心疼。
她还在庆幸,好在没让她碰到,不然都不知道该训谁。
“那我求他不离开,我……对不起他,我原本也担心连累他,没想到真的拖累他了,对不起啊。”
“你——你这个贱女人!真是人至贱天下无敌,你别道歉,道歉要是有用,我他妈白活了!”她的话跟霰天的冰雹有什么两样。
桐雨立刻别过了头。
旁边的女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她说的所有话都是气话。
桐雨心里不止一遍这么提醒自己,可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以及连累了他的愧疚感深深的植入了心里,不得消散。
方萍拉着她走进金诚时,就像众盼所归,每一个金诚人都紧张的看着她们,目送着她们进了电梯。
电梯到达最顶层时,方萍一刻也没停留,大步流星的就朝通道另一侧走去,桐雨必须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等到了办公室门前时,她已经气喘吁吁。
韩雅手里拿着医药箱推开门时,方萍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出来。
“滚!”
她的怒气已经蔓延到了全身的血管,脸上的表情写满了生人勿近。
她的手上就像蘸了辣椒酱,转而拉住桐雨的时候,桐雨本能的想往后退。
“你今天要是不把事情摆平了,你家祖坟就得注意咯!”
门‘砰’一声关上后,桐雨的心一凉,又害怕的抬头看了看办公室。
眼到之处的第一个男人,白色的衬衣袖牌卷到了上手臂,原本熨烫的笔挺的衬衣有了褶皱,他站在阳光下,一手扶着窗台,旁边,是一杯清水。
她不敢看他的脸,直觉很刺人,她慌乱的避开了视线又看了看坐在沙发里双手撑开的男人,他的桌前也有一杯水。
两个人静默的像石雕,就算她们进来,他们也没有任何动静。
“你们干什么了?”桐雨一开口就觉得喉咙干涸的难受。
她问出这句话后视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站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内心煎熬的呼出一口气都觉得烫人。
方萍没她这么好的定力,看清楚两人脸上的伤后,一个箭步走到了宫善面前将他拖到了沙发里坐下,然后又将桐雨拖到了另一边的沙发,最后四个人一人一方,只是除了方萍的眼睛不时的扫过后,其他三人都不吭气。
“你们两个好像同月同日生的。”方萍强忍着心里翻腾的怒火将方明楠桌前的水杯端在了手里,一口饮净后一手将水杯捏成了一团。
桐雨低着头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你们就当我没出现过,你们好好生活,我走。”
她才说完,透明的茶几上便传来一阵拍桌子的声音,桐雨惊愕的抬头,看见了方明楠嘴角的伤。
“方萍,你带她来干什么?”宫善蓦然开口,那种天外之音的感觉就像他之前一直不在这房子里。
“这所有事情的源头不就是她吗?你们年纪一大把了,装什么游子,还打架,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就不会锁在办公室里啊!要不要脸了?……你以为你走就好了,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方萍掷地有声的看了看宫善又转头看了看方明楠。
那人刚才拍桌子还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容不下他!”方明楠一手碰了碰嘴角的伤皱着眉说道。
桐雨赫然站了起身,瞪了他一眼后走到了宫善身边。
“没想到你心眼如此小,你不想让我演我可以不演,你撒气冲着我来就好了,别以为别人都欠了你就该平白无故受你的气,真是流氓!”
她的脸有些苍白,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上去心平气和,谁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有怎么的惊涛骇浪。
——“你闭嘴!”
——“你闭嘴!”
方萍和方明楠几乎同时对着她厉喝出声。
那声音震的桐雨几乎站不稳,后腰却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力量。
“走吧。”宫善的声音轻轻在耳畔响起,他站起身后一手搭着桐雨的肩,裹挟着将她带出了办公室。
一直到她上了他的车,她都处于无意识的状态,总觉得心里失落的厉害,找不到了东南西北。
他开车的时候,开着的车窗外吹进一阵风,有些凉,她慌张又空洞的侧过头看他。
“宫善,对不起。”她急于解释,“早知道就不听你的,也不会害你丢了工作……脸上疼不疼啊?要不去医院去消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