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金岁月KTV,明韬去了一趟凤凰路117号的酒吧,不过现在是非营业时间。根据春城的娱乐场所营业规定,营业时间不可以早于下午5五点,不可以晚于次日凌晨2:30分。他已经联系了这家酒吧的老板,请他配合警方的调查。
明韬四处看了看,有一家早餐店在营业中,忙了一晚上又跑了趟现场,肚子确实很饿,他走向对面的早餐店。
刚推门进去,就有人朝他打招呼。
“明队。”
明韬看过去,是预审大队那边的两个外勤警员,头发长地叫许常邻,实习生。头发短的叫宋永安,分局调过来的。八成就是赵婧雯安排他们两个来这里找酒吧老板去录像的。
估计因为过了吃早餐的点儿,现在店里空位很多,但那两个警员在明韬转身的片刻就很有默契地往里面移了座位,明韬也没犹豫就坐到了他们那桌去。
许常邻吃着自己的早餐,叫了声:“明队。”
明韬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许常邻傻乎乎地问,“你也是为了案子来的吗?”
宋永安此刻十分后悔和许常邻出外勤,懂不懂什么叫领导的事情别打听啊!领导要去哪里还要和你汇报吗?
宋永安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明韬摇头,“我是为了监督你们两个来的。”
许常邻十分讶异:“啊?”
宋永安在桌子底下踢了许常邻一脚提醒他别傻。
许常邻这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好傻逼,忙着扒饭。
明韬人家堂堂的重案大队大队长,跑来监督他一个预审大队的实习生,可能吗?用脚想也是不可能。
明韬怕麻烦,也不想插手他们的任务,便提前吩咐,“等会儿不用管我,按照你们正常流程工作就行了。”
许常邻、宋永安道:“是。”
草草地吃完早餐,酒吧的老板也赶了过来。
来的路上许常邻就查明了这家老板的底细,店主叫秦观远,没有案底,这家酒吧有些年头了,是从家里接过来的。
秦观远站在店门前,手里拿着钥匙,似乎是想等着他们到了一起开门,和他们打招呼,“三位警官你们好。”
宋永安客气地回应:“秦老板你好,非营业时间把你叫过来,打扰了。”
秦观远麻溜地开锁推门:“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我们这小老百姓能帮助你们警方,那是我们的福分。”
宋永安和许常邻对视了一眼,“听秦老板这话里的意思,是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喽。”
“不就是为了齐明宇的死嘛。”酒吧里昏暗得很,秦观远打开灯,里面的座椅板凳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秦观远招呼着他们,“三位警官随便坐,要喝点什么?”
许常邻摆摆手:“我们来是公事,喝的就不用了。”
秦观远道:“那就白开水吧。”
一直没说话的明韬从进店眼神就是四处看,这会儿问道:“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秦观远点头应允,“随便。”
不多时三杯白开水就放在了他们眼前,秦观远坐在他们对面,格外地坦荡,“不知几位警官要我怎么配合?”
宋永安和许常邻虽然是预审的外勤,但二人都受过专业的训练,许常邻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审讯起来还是很有一套的,宋永安就更不用说了,必须专业啊!
宋永安对秦观远持怀疑态度,“先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吧!”
秦观远并不意外这个问题,给宋永安解释:“不难猜,齐明宇死了这件事虽然你们警方及时封锁了消息,但我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圈子里该知道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你们既然都打电话找到我这里来了,无非就是想了解齐明宇和丘肖阳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秦观远看向宋永安,眨眨眼:“我猜对了吗?”
宋永安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进入正题:“关于齐明宇和丘肖阳两兄弟事情的始末,麻烦秦老板说说吧。”
“齐明宇这几年都在我这里喝酒,从来没闹过事,也就丘肖阳来的那一次,两个人打起来了。”
随后秦观远又跟了一句,“不过吧,他们打起来也不奇怪。”
宋永安挑眉,“这话怎么说?”
明韬也被他这话吸引了,主动靠近他们坐下。
秦观远啧了啧嘴,考虑该从哪里说起,过了好一会儿开口,“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丘肖阳的爷爷和齐明宇的爷爷是亲兄弟,后来分了家,齐家的家业就交给了丘肖阳的爷爷丘成宇,而齐家所有的现金存款全部交给了丘成峰。丘成宇接过家业以后兢兢业业地,将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后来在我们春城正值发展的时候,主动组建了春城地产,帮助我们春城搞基础建设,现在我们走的路,住的房子,很多都是春城地产在背后出钱出力,你们春城市局虽然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但是当年可是由春城地产出资捐赠盖起来的。”
宋永安和许常邻互相看了一眼,这件事他们都知道,市局墙上可写着呢,他们市局门前的路也是齐家捐的,叫麒麟路,这是取自丘成宇两个儿子的名字。
秦观远起身从身后的酒架上取了一瓶酒,又拿了一个高脚杯,还顺便回身看向几位:“真的不来点儿?”
看到他们坚定的表情,秦观远关上柜子门,取出一些冰块,边倒酒边说,“春城地产后来正式注册成立公司以后就更名为麒麟地产,丘成宇的两个儿子,大儿子丘晟麒就是丘肖阳的父亲,小儿子丘晟麟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丘晟麟牺牲的时候是春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如果没有牺牲,现在也应该是局长级别了。
“丘成峰没分到家业,但是他分到了钱,做起了进出口贸易,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就在东南亚扩大了市场,十余年前丘成峰的儿子齐浩天回到咱们春城,开了一家旅游公司。”
宋永安有些纳闷,“他们在国外不是做贸易的吗?”
秦观远晃着酒杯,冰块在杯中撞击,加速了酒与冰的融合,“个中缘由只怕齐浩天自己才清楚,这家公司就是现在我们春城娱乐业的巨头天皓集团。属于是外资引进,这些年春城能靠着旅游业迅速发展起来,离不开天皓集团的帮助。说起春城齐家,现在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天皓集团的齐家,却忘了这座城市的根基是麒麟地产。如果没有八年前那场游轮爆炸,麒麟地产在国内的地产行业应该都是有一席之地的。”
春城的三月,气温并不高,与冰水相融的酒寒凉刺舌,换作是常人必然不会在这种天气这样喝酒,待口中寒气退下,秦观远头脑也清醒了很多,“丘肖阳和我是初中高中的同学,我大学出国留学,回国后才知道丘肖阳家里的事情,当年圈子里很多人都怀疑丘肖阳一家的游轮爆炸案和齐明宇的父亲有关系,只是后来警察找到了凶手,官方解释是丘晟麟办过的一个案子的罪犯蓄意报复,而他们也没找到齐浩天谋害丘肖阳一家的相关证据,所以这个案子最终以凶手恶意报复结束。”
“那天再见到他,我觉得他变了很多,眼睛里没有那种充满生命力的光芒了。”秦观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宋永安连忙追问,“那他以前什么样?”
秦观远的思绪回到了很久远的时间,他们都还青春洋溢,嘴角扯出了一抹笑,“英俊,潇洒,聪明,善良。还会帮着警察破案,我们都管他叫丘·福尔摩斯·肖阳。”
许常邻和宋永安对视一眼,都很惊讶,“他还帮着破案?”
秦观远或许是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不稀奇啊,我和他读高一那年,我们学校高三发生了一起恶意伤人案,警察还没来之前丘肖阳就把凶手给找出来了,因此还收到了市局送来的锦旗,上了咱们春城的新闻头条呢。”
宋永安这下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秦观远不仅是丘肖阳的同学,还是他的死忠粉,都快把丘肖阳捧上天了。
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听他夸奖丘肖阳的,而是为了齐明宇的案子来的,于是他适当地截断了秦观远的话,“秦老板,你能给我们说说具体23号晚发生了什么吗?”
秦观远从过往的记忆抽离回到现实,回忆着当晚发生的事情,“当晚齐明宇他们先来,丘肖阳是来找朋友的,不过他那些朋友我都不认识,应该是大学的朋友吧,其中一个是禁毒支队的大队长,我和他打过几次照面,当时他们就坐在那个卡座。”
从他们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卡座正好对着他们。
宋永安问:“齐明宇他们呢?”
秦观远指了指隔壁的卡座,“就他们背后的那个卡座,齐明宇他们几乎每次都是那个座。”
两个座之间就隔了一个过道。
许常邻抬眼看了看天花板,里面的监控倒是挺多的,二百来平方的面积,装了几十个摄像头,粗略地看了一下,能照到每一桌,应该没有死角,“秦老板,你还挺谨慎啊,装这么多摄像头。”
秦观远笑说,“我这毕竟是酒吧,安全很重要,这要是谁在我酒吧里出了什么事情,赖上我了我还不得赔死,这有监控就好说话,你说是吧。”
许常邻表示理解,“你这摄像头都能用吗?”
秦观远点头:“当然了。”
他这里毕竟是酒吧,每天都能遇到喝醉酒的,摄像头不能用还得了!
许常邻粗略地看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对应的区域,至少有六个摄像头拍到了当晚发生的画面,这样他们就能还原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宋永安有些迫不及待:“秦老板,麻烦你把监控调出来给我们看看。”
秦观远大方地点头,“用不用我再拷贝一份?”
宋永安碰到这么懂事的群众简直想哭:“那就麻烦你了。”
秦观远带着他们去了二楼的办公室,调出了当晚的所有监控:“那你们先看着,我给你们找个空的U盘把监控拷贝进去。”
宋永安滑动着当晚的视频,七号通道的监控,正好对着丘肖阳他们那个卡座。
随着监控逐渐放大,宋永安指着丘肖阳旁边的男人问道:“这是唐科长吧。”
许常邻也认出来了,激动地说:“没错,是唐科长。”
宋永安高兴道:“这就好办了,唐科长既然在现场,咱们就能更详细地知道当晚发生的事情了。”
打从进屋就没说过什么话的明韬这时开口了,“不必问了,他都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了。”
宋永安和许常邻相视一眼,有些不明白,既然唐岩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为什么赵婧雯还要他们来跑这一趟呢?
明韬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和他们说道,“唐岩是讲清楚了一切,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就不需要再来取证,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能只相信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哪怕那个人是警察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