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领导也一下子紧张起来，相较于已经联系上的那位卧底A，这位卧底B跟的那条线可能更接近“海上钢琴师”。

因为他当时是从一条“校园贷”的线索里安插进去的，就是尚小天的女友遭遇的同类型“校园贷”诈骗，如果尚小天留下那张字条的时候，真的查到了女友的死与这个名字有关，那么很有可能，犯案的就是同一批人。

可是现在，他的失联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双方约定的时间。

黄领导指示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可能这位警员遇到了一时无法脱身的情况，或者是随着团伙转移到了不方便用网的地方。

陈宸一开始听到黄领导的这个判断觉得匪夷所思，诈骗团伙最依赖的不就是网络吗？怎么会有不方便用网的地方？

后来有网安的同事跟他解释，很多团伙为了躲避侦查都是使用自己架设的专网，所有的用户数据都清楚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出现了异常用网情况，就会被发现。

这么说来，的确存在很大的可能，大家决定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相信卧底警员也在想尽一切办法与警队取得联系。

“再说，至少现在也没有收到任何不好的消息。”黄领导踱着步，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专案组的人都沉默了一阵，大家知道黄领导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于卧底警员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陈宸牵挂着那位失联的警员，于是，老是盯着尚婉婉多开直播，而在尚婉婉看来，陈宸为了自己的工作业绩拼命压榨下属，简直惨绝人寰。两人原本就恶劣的关系，可以说是雪上加霜，看得李局长直摇头。

被陈宸压榨了几乎所有休息时间的尚婉婉，已经好久没有回家看过爸妈了，甚至连好姐妹徐烟复工都没去当面祝贺一下，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徐烟从京都出差回来，带回了电台连线那位大陈心心念念的“肖莹”。

这天尚婉婉刚下播就接到了徐烟的电话：“婉婉，有空来一下刑大办案区不？给你个惊喜。”

尚婉婉赶忙回道：“有有有，我最近太惨了，你都回来了，我却一直被困在直播间出不来。”

大陈那起案件，破获得非常顺利，那天见面刑警对他手机进行勘察之后，发现“肖莹”发来的照片都是实拍图，使用的手机、银行卡等，虽然不是实名制的，但是归属地都显示确实在京都。

刑警队研判认为，这名嫌疑人应该是单独作案的，并不归属于任何组织，这一系列操作，纯属个人行为，都显得非常“不专业”。

刑警找出她发照片那天，从京都来临城市的列车，再根据票务信息一筛查，很快就查出了“肖莹”的真实身份。

徐烟归队后的第一次任务，就是带队去京都抓捕“肖莹”，由于大陈帮“肖莹”点过很多次外卖，所以她的落脚点也被框定在很小的范围内。

大陈每次填写的收件地点是在一个高档别墅区，因为“肖莹”的人设是一位多金的白富美，但是刑警判断，她真实的住处应该是在该高档别墅区边上的某处小户型公寓，顺着这条思路。

徐烟他们最终在一间30平方的小公寓里找到了“肖莹”，可就是这30平方的屋子，还被分隔成了好几间，满满当当地塞了6个人。

徐烟第一眼见到“肖莹”也就是嫌疑人王小宝的时候，其震惊程度和此时走进办案区的尚婉婉是一样的。

“白富美”只符合了第一个字，确实挺白的，而且胖，赤膊只穿了一条大裤衩，显得更加白白胖胖。

“肖莹！”冲进屋子的时候，徐烟大喊了一声，王小宝就从床板上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当徐烟他们亮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他就乖乖地伸出手来等铐了，徐烟看到，他的桌上，还放着大陈给他点的水果。

此时坐在办案区的审讯椅上，王小宝低垂着头，脚上踩着一双夹趾拖，脚趾在用力地抓着地面。

那是一种什么状态呢？以往的嫌疑人落网，多少带着点抵触、懊悔、或者故意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冷漠。

但是眼前的这个王小宝，似乎有一丝不甘，这种表情尚婉婉在小天高中那年看到过，当时父母意外得知小天早恋，勒令他与那名女生断绝来往。

向来懂事乖巧的小天，嘴上答应了，可是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甘，不知怎么的，王小宝此时的状态竟然会让尚婉婉想起这些事。

“要不要一起参与审讯，你也算是这起案件的首接民警。”徐烟看出了尚婉婉眼中渴望的眼神，那种属于刑警的，对事情真相的渴望。

尚婉婉没有回答，直接拉开椅子坐下了。徐烟也在一旁坐下。

“说说吧，为什么要骗大陈？”尚婉婉打开讯问笔录页面，开门见山。

“我不想骗他的，我对他是真感情。”王小宝在两位女警察面前，毫不避讳自己对一位男性受害者的感情。

“王小宝，到案后嫌疑人抵赖的借口我们听过成百上千，但是像你这么离谱的，是第一个。”尚婉婉觉得他完全是在信口雌黄，审讯的语气也加大了一点。

“我没有骗人，我……就是喜欢男人的。”王小宝的声音轻了下去。

尚婉婉突然意识到，也许他真的没有骗人，因为这个原因恰好能解释了他此前的一些谜之操作，比如大陈到了京都他却不敢露面，他来了临城市却不敢走进大陈的病房，还有他在大陈的房间放下了一串心形项链。

尚婉婉不再喝止他，不管是不是真话，也暂且听他把事情交代完吧。

于是，尚婉婉听到了这个故事的另一面。

王小宝在青春期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在性取向上的异样，无论多么漂亮、多么优秀的女孩子，他都提不起兴趣，只对男性感兴趣，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后，他变得自卑、孤僻，但是慢慢地，他也找到了这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