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汉堡还没啃两口，尚婉婉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赵芸，就是当初被误认为是程志勇妻子的那位女子。

“向婉婉同志，你能来一下公司吗？”赵芸听起来语气很沉重。

“又出什么事了吗？”尚婉婉问。

“志勇他从医院回来后，一直站在楼顶……”赵芸的语气中满是担忧。

“好的，我马上来。”尚婉婉挂掉电话就走。

“你把汉堡带上吧！”陈宸喊道。

“人命关天！不吃了！”尚婉婉头也没回钻进了汽车。

赵芸已经在公司门口等着尚婉婉。

“人在哪？带我过去。”

“公司行政楼顶楼，就在那边。”

夜色中，10层高的公司行政楼中灯志勇明灭灭，依稀可见程志勇倚靠在天台的栏杆处，指尖亮着一个小红点，应该是点着的烟。

“他在上面站了很久了，公司没人敢上去。看热闹的人多，有的已经在准备辞职报告了。”赵芸说。作为跟公司一起发展壮大起来，且受了程志勇很多恩惠的老员工，她忧心忡忡。

“我上去看看。”尚婉婉按下了电梯。

“程志勇。”刚踏上天台，尚婉婉就叫了他一声。

程志勇没有料到尚婉婉会来，他略显慌忙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似乎不愿在尚婉婉面前暴露自己抽烟的坏毛病。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想在尚婉婉面前维持体面。

“尚警官，你怎么来了？”稍作整理后，他问道，还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

尚婉婉思考了一下，总不能说是赵芸担心他轻生，把自己叫来了吧，所以她说：“回去整理资料发现，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好，你问。”

“你有没有一件棒球服？或者说曾经穿着棒球服跟人视频通话过？”

这么问是因为尚婉婉怀疑宋玉接到的那个视频，是骗子趁与程志勇视频的时候偷偷录下了他的样子，然后播放给宋玉看的，这是之前电诈分子常用的一种迷惑性很高的手段。

“没有，我不穿棒球服，我也几乎不跟人视频通话。”程志勇非常确定地回答。

“那你有没有兄弟？或者其他跟你长得非常像的亲戚？”尚婉婉又问。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程志勇不明白，他以为尚婉婉怀疑完宋玉又开始怀疑起他来了。

“你可能还没来得及跟宋玉沟通，所以你还不知道，她在转账之前，与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视频通话过。”

尚婉婉认为，作为受害者，程志勇有权利知道这个细节，而且即使她不说，程志勇还是会从宋玉口中知道的。

“她真的这么说？你怀疑那个人真的是我？”程志勇终于露出了一丝焦急。

“你别急，只是，我一时没想明白，骗子从哪里弄来一个跟你这么像的人。”尚婉婉说。

“肯定不是我。”程志勇又强调了一次。

“嗯，查清真相，是我们的职责。”尚婉婉非常认真地说，同时，这个临时被她找出来的话题似乎有点进行不下去了，她转到正题，“这么晚，你一个人在顶楼干什么？”

程志勇突然笑了，他盯着尚婉婉的脸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跳下去吗？”

这一盯让尚婉婉有些不自在，“不是……算是吧，只是担心的不止我，还有他们。”

尚婉婉在经历了一秒钟的语无伦次后，顺利把程志勇的注意力引向了楼下，除了赵芸之外，还有几位老员工，也在楼下，朝这边张望着。

“你猜，他们中，会有几个人是真正地在关心我？”程志勇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

“没什么好猜的，人心是最难猜的，灾难面前，人人自危是人的本能，但是，总有人是真正关心你的。”尚婉婉不太会劝人，就坦率地讲出了心中所想。

“那你属于哪一种？”程志勇又带着几分戏谑问道。

这样的问话方式让尚婉婉感觉有些不适，所以她的回答更像是在撇清与他的关系：“我是出于职责，人民警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任何一条生命从自己面前消失。”

“可是你救的过来吗？”程志勇说着，突然往栏杆外探出了半个身子，尚婉婉吓得往前垮了一大步，打算随时要扑上去拉住程志勇，楼下的人也发出了一阵惊呼。

“你知道吗？公司面临着破产，他们，都将失去工作。”程志勇指着楼下的人说。

“你不是对宋玉说已经开过股东大会，能把核心业务保留下来吗？你不是说留得青山在吗？”尚婉婉说。

“尚警官，难道你听不出来，这些都是我安慰她的吗？你没看出来，玉姐其实根本不信吗？公司的财务状况她最清楚了。”

尚婉婉这才知道，原来他俩之间是在互相欺骗、互相安慰，程志勇在假装强大，而宋玉在假装糊涂，其实两人都心照不宣。

“你先回来，你的命才是青山。”尚婉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这么一句来。

“我没事，我不会跳，至少我不会当着你的面跳，让你成为一名渎职的警察。”刚才那一阵，程志勇似是宣泄完了，现在冷静了下来。

“程志勇，你是上市公司的老总，是临城商会的会长，你有这么多的员工，现在公司出了事情，你还有很多的社会责任要承担，所以，你必须马上振作起来！”

这次，她不喊程总了，选择直呼其名。尚婉婉觉得她和程志勇其实原本是两条平行线，可是命运安排了一次又一次机缘巧合，使得两人的链接越来越深，就像今天这个事情，昔日围在他身边的人都去哪儿了呢？

怎么就轮到我一个普通民警来陪他在天台吹风了，还要肩负起帮他走出情绪底谷的重责呢？尚婉婉实在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的缘分。

也不知是尚婉婉的劝说奏效了，还是程志勇自己整理好了情绪，他慢慢地离开了栏杆，走向尚婉婉，然后趁着尚婉婉还张开双臂呈警戒姿势状的时候，轻轻抱了她一下：“谢谢你，我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