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祥不解道：“他人都死了，怎么查心路历程？”

“人在社会上生活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他有没有日记？有没有地下情人？有没有更真实的病历？”

提到病历的瞬间，夏尘脑中灵光一闪，他问道：“王处，那个叫王君的医生怎么陈述的？”

“王君是环安市最出名的心理医生，平时只为有钱人做心理咨询。王俊鹏就是他的常客之一。

另外，今年五月开始，王君受邀担任了咱们公安系统的心理咨询师，帮助有心理创伤的警察复健。”

待马笑笑解答完毕，夏尘向王庄平请示道：“王处，我想看看王君的证人材料，如果有同步录像的话就更好了。”

王庄平立刻答应下来，并说道：“马笑笑，你把资料在大屏幕上投影出来，我们进行现场研讨。”

深鲸指挥室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对王君进行询问的全过程录像。询问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地点是在城南分局刑警大队的民警办公室，刑警大队大队长宋玉霖亲自负责询问。

而内勤靳凯则在一旁用电脑记录。待把王君的基本信息录入到笔录系统之后，宋玉霖用自己洪亮的嗓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他说：“王医生，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一下吧！”

面对这样一个笼统的问题，王君不紧不慢地陈述说：“我们业内习惯把病人称作来访者，王俊鹏就是诊所的一名长期访客。

他的精神问题很复杂，通过将近一年的心理咨询也没有任何起色。我曾经建议他到京都等大城市寻找更高水平的心理咨询师进行治疗，但遭到了他的拒绝。”

说话的同时，王君端起了桌上的一次性纸杯，茶水已经微凉，但他仍是毫不在意地饮了一口，继续道：

“最近两个月，我发现他的病情恶化，在告知无效后，我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给他开点具有镇定作用的药品了。”

在询问开始之前，宋玉霖已经得知了王俊鹏暴毙的消息，并同时接收到了无线传输回分局的现场照片和检查笔录，听到“药品”这一敏感词汇的时候，他立刻联想到了王俊鹏随身携带的一个药瓶，便问道：“是什么药？”

“业内称之为WITCH，是今年国产的新药。”

“女巫？”靳凯的手指按在键盘上，抬头问道。

王君点点头，嘴角微扬，重复道：“女巫。”

宋玉霖敏锐地捕捉到了王君淡淡的笑意，他将此作为一个反常点刻印在脑海里，随后不动声色地问道：“接着说吧。”

“大概两个小时前吧，我正在诊所的卧室里休息，突然听到了门铃声。等我打开门的时候，发现来的人正是王俊鹏，他身边的两个人我见过，但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也跟着进来了。”

王君抿了口水，继续道：“我让他们进了大厅，在对王俊鹏做了简单检查之后，我决定再给他拿一瓶WITCH,并嘱咐他适当增加药量。

得到王俊鹏的同意后，我便到一楼北侧的药房拿药，没过多久，我突然听到了枪声。第一时间，我就打电话报警并说明了情况。”

“之后你躲去哪里了？”宋玉霖大大咧咧地问道。

看着眼前的警察在问话的同时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王君反而警惕起来，他说：“警官，我并没有躲，我直接走向了大厅。”

“王医生你胆子可真大啊，听到枪声还敢跑去看热闹？”

“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我非常了解来访者的心理状况。”王君平静道，“我确定，王君一定不会伤害我。而且，如果他在犯罪，我应该可以制止他。”

宋玉霖脸上的笑容瞬间退散，他严肃的样子极像发怒前的棕熊。他斥道：“王医生，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种自信？”

面对咄咄逼人的宋玉霖，王君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自然的神态，他平静地说：“警官，此刻我坐在这里是在制作证人的询问笔录，而不是作为被你审讯的犯罪嫌疑人。

如果你打算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和我说话，我会申请你回避。虽然我的职业是一名医生，但我同时也有法学硕士的学位，你明白吗？”

见宋玉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王君微微一笑，道：“不过你的这个问题我倒是愿意做一个解答。心理咨询的流派比较多，但主要步骤大多是一致的。

第一步叫做建立辅导关系，通俗点来说，就是咨询师要通过各种方式获得来访者的信任。已经对王君进行过一年多时间咨询的我，确实是有自信免于受到他的伤害的。”

“接着说吧！”宋玉霖环着双臂，后仰靠在椅背上。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王俊鹏等人正好出门，他向我要走了WITCH且莫名其妙地道了声歉，随后就匆忙离开了。

我留意到离开时只有三个人，便意识到那第四个男人可能出了问题。当我走进大厅的时候，果然看到他正躺在血泊里。”

王君放下纸杯，叹了口气，说：“看到那大量的血迹，我认为这个男人已经死了。为了防止破坏现场，我就站在原地准备拨打电话。

而这时，有三名警官到达了现场，他们把我带回了这里，之后便一直让我等着，直到现在。”

宋玉霖看了靳凯一眼，靳凯点点头表示已经把王君的陈述全部记录下来了。宋玉霖挑了挑眉毛，问道：“王医生，你觉得梁亚这个人怎么样？”

宋玉霖的问题就像一枝冷箭般突然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直刺王君的本心。王君探身、皱眉，一脸疑惑地问道：“梁亚是谁？”

宋玉霖“哈哈”一笑，道：“就是那个死掉的人啊，你不认识吗？”

王君摇摇头，说：“警官，这样的试探没有意义。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认识他。”

宋玉霖道：“你多心了，我就是随口一问。对了，你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吧？当时有什么感觉？”

“没有什么感觉。”说这话的时候，王君整个人就像一柄插在石中的剑，光寒九州，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