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顾警官回答。

“好的，我知道了……”瑶瑶挂断了电话，她根本没有想到，“远程办案”“监视居住”竟然是这样的，但是这些是作为她不用回国接受调查必须付出的代价，她只能无条件服从，且不能对任何人透露。

接下来的日子，瑶瑶无时无刻不在被监视的恐慌中，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拍一段自己在床上起来的视频，向顾警官报告，有时顾警官甚至会要求她打开视频通话，看着她刷牙、洗脸、梳妆。

在宿舍的时候稍微好一点，瑶瑶是住在单人宿舍里的，可是到了学校，她就十分为难，为了不让老师、同学看到，她只能躲到没人的角落，偷拍一段视频发过去。

渐渐地，同学们都发现瑶瑶变得不合群了，以前大家都是坐在一桌吃饭、喝咖啡的，可是现在瑶瑶总是找借口躲开，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有时还要对着手机念念有词。

同学们甚至猜测，是不是异地恋的男友在PUA她。有同学关切地来询问瑶瑶发生了什么，她总是支支吾吾推脱着说没事。

最令她难堪的是洗澡的时候，顾警官甚至要求她打开摄像头对着自己的洗澡画面，瑶瑶曾试图拒绝，但是等来的却是一阵恐吓“谁能保证你不会趁着洗澡的时候偷跑？”

“如果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我们将立即对你实行逮捕！”一次两次挣扎过后，瑶瑶就彻底放弃了。

看到这些笔录的时候，尚婉婉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仗着留学女生对使领馆的信赖、对法律的敬畏、对警务人员的尊重，他们竟然如此践踏着她的尊严。

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来，这些洗澡的画面，又将被骗子加工成诈骗工具，成为新猎物的诱饵，在他们眼中，没有人性，只有利益。

就在这样的高压严密的监视下，瑶瑶仅存的一点自主意识被碾压得粉碎，每天过着扯线木偶一样的生活，一部手机遥控了她的所有，顾警官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顾警官叫她打开摄像头，她就要随时随地打开摄像头。

骗子看瑶瑶的自主意识消磨得差不多了，开始实行下一步的计划。那天，顾警官突然对瑶瑶说：“经过几天的观察，我们初步相信你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

现在要进入调查的实体程序，首先，你把自己名下所有银行卡的存款截图发来给我们验证一下。”

这些天的配合度获得了警方的认可，瑶瑶竟然觉得有点高兴，就像面试通过了初审的感觉。她马上照做，把截图一一发了过去，银行卡里的存款不多，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几万块钱。

顾警官在看过存款之后，要求瑶瑶把钱全部转到一个“安全账户”里，他的说辞是：“到安全账户里过滤一遍，是你自己的钱会马上返还，如果是涉及到洗黑钱的，就要扣押。”

瑶瑶十分清楚这每一分每一元的来源，绝对跟洗黑钱不沾边，她非常有信心可以“马上返还”，所以毫不犹豫地，就把所有的钱都转去了安全账户。

花了这么多时间钓到的一条大鱼，骗子远远不会满足于这小万块钱，果然，第二天，新的要求又来了。

“你说那个删除不良征信的人是主动来加你的，是个骗子是吗？”顾警官问。

“是的，是的，我没有删除不良征信的需求，是他来加我的。”瑶瑶回道。

“好的，那么为了证明你的征信没有问题，你去找任意五个APP，看看你的信用贷能不能都贷出来，贷出来后也全部转到安全账户，过几天一起返还。”顾警官指示。

瑶瑶马上逐个登陆手机上的APP，以前她并不知道，这些APP里的信用值都是可以提现出来的，而且金额还不小。

比如某个叫外卖的APP里，就可以贷13万，某个第三方支付平台里，甚至可以提现28万那么多，很快，她从5个APP里一共贷款了60多万，全部转到了安全账户里。

此番操作，得到了顾警官的表扬：“留学生的脑子到底灵光，这么快就证明了自己的征信。”

瑶瑶竟然还给她发去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尚婉婉翻看着这些聊天截图，想起了她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在直播间里向她求助的女大学生向雪，那次是她第一次接触这种从APP里提现的诈骗手段，原来早已在瑶瑶那时就有了，自己的信息竟然落后了那么多年。

当时，她还觉得向雪这个女孩子太无知、太粗心了，可是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温婉的瑶瑶身上，看来在面对骗子的强大攻势时，无论受害人是细心还是粗心，无论是精明还是愚钝，都差别不大。

尚婉婉马上想到向雪接到的那些催款电话，她很难想象，瑶瑶一个人是如何面对这些催款的。

果然，在接下来的询问中，瑶瑶也说起过了将近一个月，安全账户的钱一分都没有返还，顾警官还在继续让她从APP里提现。

手机里的APP都提完了，又去下载新的APP，总共提现了100多万，直到陆续接到各个平台的催款电话，瑶瑶能提现的APP也越来越少，她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慌，每天除了顾警官的各种要求，还要应付各个平台打来的催款电话。

可是瑶瑶太懂事了，这个时候，如果她能向自己的父母、向小天借钱，也许，大家就能发现瑶瑶的异样，及时给她提供帮助。

可是她没有，她继续选择自己默默地扛下这一切，除了尽可能减少开销之外，她只能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去问顾警官，什么时候安全账户的钱才能返还。

这时，已经骗红了眼的骗子，又抛出了新的骗局，而对瑶瑶而言，这无疑又是自己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别无选择。

这天瑶瑶又接到了平台带来的催款电话，瑶瑶一直在电话里跟对方解释：我的钱没有花掉，只是交给警方了，等他们还我之后，我会立即还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