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告诉我们，金炎明，他有精神分裂？”尚婉婉问。与一个精神科护士谈论这个问题的好处就是可以直来直去。

“是的，在他的身体里，住着两种人格。”玛蕾说道，也许这种病例她见的多了，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一名护士告诉你，有人患了感冒一样平常。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跟我们详细说说。这也是你今晚把我们约过来的目的是吗？”徐烟继续问道。

然后玛蕾给他们三人讲述了一个长长的故事，这个故事可以追溯到十年前。

十年前，玛蕾还是蒲甘老家一家小医院里的实习护士，有一天，医院来了一名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青年男子，名叫金炎明。

据医院里几位资深的医生护士谈论，这种伤，像是贩毒团伙里的人打出来的，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得罪了贩毒团伙的人，被毒打一顿之后。

团伙人员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抛尸荒野，谁料到他命大，竟然跑掉了，还凭着最后一口气，爬到了一家医院门口。

那家医院的院长是一名信徒，大发善心，花了好多的时间、精力去挽救金炎明的生命，但是因为身上有很多的烫伤、针眼，医院里别的护士都不敢靠近他，于是照顾他的责任就落到了实习护士玛蕾的身上。

“金炎明刚来的时候非常胆小，无论谁靠近都会紧紧缩成一团，有时医院远处响起猎人的枪声，他会非常敏感，吓得直接躲到床底下去。”玛蕾回忆道。

后来在玛蕾细心的照顾下，大概花了半年的时间，金炎明渐渐地有点人样了。和玛蕾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让他从这位善良的小护士身上得到了一点温暖，也开始和玛蕾说起一些事情。

他说自己是个孤儿，从小被寄养在孤儿院，成年之后不得不离开那里，可是出来后没多久，因为交友不慎，走上了贩毒的不归路。

那次被毒打是因为一起运送禁药的同伙出了岔子，好多禁药被警察查获。

团伙里面怀疑他们有卧底，向警察通风报信，所以把相关的人全部赶尽杀绝，他命大，被扔进河里后冲到了河滩上，所以侥幸活了下来。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尚婉婉突然联想到了十年前顾叔、自己父亲和陈宸父亲遇到的那起贩毒案件，莫非就是那次的剿毒行动，造成了贩毒团伙巨大的损失，从而导致金炎明差点被杀？

这完全说得通，金炎明和“壁虎”、李明辉他们几个也许十年前就认识了，还一起从事贩毒活动，只是金炎明阴差阳错地逃过了一劫。

“那他后来呢？还继续贩毒吗？”尚婉婉急切地追问道。

“他不敢了，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发誓不再碰禁药，半年后他振作起来，开始学习心理学，还报了函授课。

那段时间他格外努力，通过了各种考试，拿到了好几张职业资格证，还有好几家医院向他抛来橄榄枝。

我们的关系也日益紧密，在他决定要留在蒲甘一家医院当精神科医生那刻起，我也决定了要一辈子追随着他。”玛蕾说道，脸上浮现了一丝幸福，尚婉婉可以想象，当时的两人确实是充满憧憬的。

“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金炎明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格的？”徐烟问道。

“我记得金炎明的振作是有一个转折点的，本来唯唯诺诺，一有风吹草动，就吓作一团的他，有几天时间好像突然就胆子大了起来，就像身边出现了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一样。

有次，同病房的人打翻了一盘水果，吓到了他，他突然站起来，走到那个人面前，把水果一块一块捡起来，塞进了那个人的嘴里。

直到塞得他的嘴巴无法动弹，要不是医生护士看到了及时拉开，我觉得那个人会死在他的手上。”玛蕾回忆道。

“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后来金炎明就变得很励志，埋头苦读各种心理学、精神科的书籍，那种勤奋让人觉得有点害怕，他可以不吃不喝把自己关起来一整天，有时我听到他房间传出说话的声音。

可是当我敲门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他说不要来打扰我们。‘我们’两字真的把我吓了一跳，明明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啊！

后来我隔着门仔细听，确实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我想他应该是在自言自语吧。”玛蕾说。

“那段时间金炎明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尚婉婉问。尚婉婉曾碰到到过这样的例子，有个经常受人欺负，性格的懦弱的人。

在极度自卑的情况下，一旦有人保护了他一次，他会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去模仿那个人。

直至在自己的人格里分裂出那样一个人格，处处模仿他，便于在自己的主人格受到欺负的时候，随时调用出来，保护他。她觉得，金炎明的情况很符合这种情况。

“他突然性情大变，让我觉得不知所措，但是我对自己说，他只要是在健康起来、强大起来，他是积极的，是在奋斗的，我就应该支持他。

所以我没有深究他这种改变的根源是什么。直到后来，我跟随着他来到临城市这家医院，为了做他的搭班护士，我也学习了很多精神科知识。

我才想到，他的人格分裂，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玛蕾说。她的专业判断，跟尚婉婉如出一辙。

“那么面具呢，面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尚婉婉问到了重点。

“大概五、六年前，我们原本在蒲甘已经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但是他突然说什么也要回来，于是，我就跟着他来到了临城市。

来了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突然发现我们的床上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我当时吓得回头就跑，刚跑出两步，金炎明摘下面具追了出来，他说是我，不要怕。

我问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来了。”玛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