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代表了什么？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出现的频率如何？”尚婉婉问道。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面具人，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我觉得金炎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而且他在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或者靠药物在控制着自己的人格分裂，他好像对于自己那个强硬的人格有着既依赖又害怕的复杂感情。

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金炎明受到那个人格的影响很深，比如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的床头多了一幅轮船在大海上航行的画，他送给我的戒指，也是轮船造型的。”

玛蕾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她不知道，徐烟和尚婉婉老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饰物。

“这些爱好都是突然出现的，就好像是有人强加到他身上似的。”玛蕾又说。

“面具人出现的时候，通常会有一些什么行为？”尚婉婉问。

“我见过一次，金炎明把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那个面具就放在他的边上，然后他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那个面具他一会儿戴上、一会儿摘下，戴上的时候写几行字，摘下的时候又写几行字。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背影来看，就像是一个老师在通过书面交流的方式训导一个学生。”玛蕾回忆道，“我想，那应该是他两个人格之间在交流。”

尚婉婉感觉一阵寒意涌上背部，她想起暗格里的那个本子，想起了本子上那段令人费解的对话：

“如果没有遇到她，我已经决定一辈子不下船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哪怕已经站在舷梯上，只要转身，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果你执意要下船，我就毁了她！”

“我”是主人格的金炎明，而用“你”为称呼说话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分裂出来的那个人格！

“这个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你知道他具体写了什么吗？”尚婉婉急于想求证，本子上的那段对话，是不是就是玛蕾看到的那幕情景写下的。

“大概三四年前吧，他的东西从不允许人碰，所以我不知道他写在哪里，更不可能知道写了什么。”玛蕾答道。

“从你的角度来看，你觉得‘面具人’代表了什么？”尚婉婉小心翼翼地求证着心里的推断，玛蕾作为一名精神科的护士，又是金炎明身边最亲近的人，她的判断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我也说不好，他死后，我一直在回想与他在一起的这十年，在蒲甘的时候，他突然振作起来可能是因为遭遇了某件重大的事情，或者遇到了一个对他影响极深的人。

从而分裂出了一个人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到后来他在精神科方面的造诣越来越高，能够意识到那个人格对自己的控制，所以想回到国内。

换个环境来摆脱这种控制，可是好像并没有成功，他说‘他跟来了’，而且是以‘面具人’的形式，虽然我见过‘面具人’次数并不多。

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每次戴上面具的时候，就是另一个人格出现的时候。”玛蕾边回忆边梳理道。

“玛蕾，一开始的时候，你说戴着面具的金炎明杀了另一个金炎明，又是什么意思？”尚婉婉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其实在金炎明死之前，我发现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自言自语的时候越来越多，我感觉那个‘面具人’对他的控制越来越严厉，甚至他都已经不再躲在‘面具’后面了，你能明白我说什么吗？”玛蕾突然停下来问她们。

尚婉婉和徐烟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根据玛蕾的讲述，金炎明的另一个人格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比如在蒲甘的时候，他只是在金炎明受到欺负、伤害的时候，才会出来保护一下他。

后来到了临城市，他是以“面具人”的模样出来，换句话说“面具”就是他出场的标志，而且也不频繁。

可是到了近期，他开始变得肆无忌惮，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会随时出来，导致了金炎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稳定。

“我看得出来，金炎明对于想摆脱他控制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这段时间他开始大把大把地吃药，但是我不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就进了公安局，就再也没有出来。

我想，是因为他的抗争失败了，他最后选择了自我了断的方式，彻底摆脱了那个人。”玛蕾说着，低下了头，在她看来，这是金炎明与另一个人格抗争的失败，说到底，是死于自己的精神分裂。

但是尚婉婉不这么认为，她之前一直以为，金炎明死之前那个弹钢琴的动作是“海上钢琴师”发出的挑衅，可是如果一切像玛蕾说的那样。

“海上钢琴师”只是金炎明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那么他是在用最后的意念告诉世人，“海上钢琴师”曾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过这个世上，而现在，他随着金炎明肉体的消失而消失了。

“好的，你说的情况我们都听明白了，感谢你的配合。”徐烟对玛蕾伸出了手。

玛蕾轻轻回握之后，说道：“我还有一种猜测，谁又能保证，金炎明分裂出来的那个人格没有原型呢？我总觉得他的存在感过于强了，强到，就像真的有那个人存在一样。”

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尚婉婉，最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原本她的脑子里很乱，就像一幅有着一千多片拼图的作品，被全部打乱了散落在各个角落。

十年前三位父亲遭遇的贩毒案、瑶瑶的跳楼、小天的出走直至最近禁药重现、“壁虎”遇害、金炎明自杀，这桩桩件件，看似毫无关系。

但是她总感觉其中是有着一条主线的，这一刻，这些散落的碎片慢慢地拼凑起来，形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模糊轮廓，她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真相的洞口，那条主线的线头，已经呼之欲出了……

从金炎明家回来后，尚婉婉本想拉着徐烟、陈宸把整件事复盘一下，她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刚回队里，就碰到了出差回来的小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