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毒发

纪川恨恨的看向楚墨，眼中的杀意如有实质，若是能够将杀气转换为暗器，那么此刻的楚墨恐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楚墨也没有想到，纪川竟然就这么直接的挤兑他了，虽说纪川之前也是桀骜不驯，可是表面功夫到底是做的好的，像今日这般直接实话实说，委实是第一次。

也怪不得楚墨震惊，毕竟他这辈子从未想过，自己有会被自己的手下正大光明嘲讽的一天。

“你！”

楚墨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直知道瞪着纪川，可纪川却丝毫不胆怯，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跟楚墨便算是彻底闹翻了，也无所谓那些表面功夫了。

自然没有什么尊重可言。

楚墨知道纪川的性子，不会轻易服软，可是方才才看见了纪川和手底下那些影卫动手，便知道了，今日若是全然依靠他们，自然是不成的，若是一个火候没把控住，怕是自己豢养影卫这件事，还要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便是周帝，也保不住自己了。

这样看来，硬碰硬肯定不行。

不过，楚墨转念一想，算到如今的日子，心中不由得冷笑。

看纪川这样硬气，怕是已经全然忘了这件事，向来是过去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连自己的命握在谁手上都没搞清楚。

不过，马上，他就会想起来了。

真到了那时候，还真是期待纪川的表情了。

一想到纪川会对着自己低头求饶，楚墨的脸上就渗出了几分笑意。

看着楚墨这样的神情，纪川在他身边呆了那么多你那，又怎么会读不出其中幸灾乐祸的意味，再略微猜测一下，算算日子，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倒是大意了，竟然忘了季月。

看来这次，终究是自己冲动了，这件事恐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还没等纪川回过神来，思索出解决的办法，便已经感受到了季月的威力，感受由小腹蔓延上来的疼痛感，纪川十分熟悉。

马上，这股疼痛感就会蔓延到四肢百骸，渐渐的深入骨髓，直疼的人麻木，又在麻木中清醒过来，一次一次，循环往复，若是得不到解药，恐怕是要活活疼死才罢休。

也是因为这药巨大的威力，自它被用一来，有的是影卫因为受不了而自戕，而当年在影卫营，纪川已经见多了这种事情，那些胆敢以自戕为法子逃避刑罚的人，在管事眼中，那也是胆大妄为，自然应该不得好死。

是以，那些人就是死后也不得安宁，尸体更是要被悬挂在外面示众，以此来警醒后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长此以往，影卫营中便多了一种法子来惩罚影卫，就是克扣他们的解药，毕竟就算是一次不吃也不会死人，季月的解药，中途可以中断两次，只有在连续三次没有服用解药的时候，才会暴毙身亡。

可是又因为有那么多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大家自然是不敢轻易去寻思，那么克扣解药变成了一种既简单有有效的惩罚措施。

纪川心想，自己这次触犯了楚墨的逆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扣下自己的解药，让自己疼上两次长长记性了。

之前，楚墨也不是没有这么惩罚过自己。

不过就在纪川思考的这短短几息之间，那药物的疼痛感便瞬间翻倍袭来，直疼得纪川站都站不稳，纪川用尽了全力，都没能稳住自己的身体，最终还是双腿一软，便瘫在了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纪川觉得那种痛感是从自己的骨头里面冒出来一样，一阵接着一阵，延绵不绝。

纪川知道，这次自己绝对是不能从楚墨手上拿到解药了，那么求饶与否根本就不重要。

况且，先前那么多次，他都能硬生生内共生的熬过来，这次当然也一定可以。

是以，纪川咬紧牙关，直疼的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都没有出声半句话，只是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总牙缝里露出几声压抑至极的痛呼。

看着纪川这样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楚墨越发生气，他也知道这药一次不用解药没有什么大碍，况且这次纪川属实是太过分了，他也想要借此机会叫纪川好好长个记性，便压根没有想给纪川拿解药的意思。

本来自己发现纪川没有听从自己的命令与慕容安断绝关系，自己就已经很生气了，可是因为自己对纪川有着那么一丝特殊的感情，便说服自己不要计较。

本以为纪川也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自己后来叫纪川去执行任务，杀了慕容安，也是存了叫他将功补过的意思，若是纪川能够听自己的话，将人除了，自己便不计前嫌，曾经纪川抗命的事情，自己也可以不再计较。

楚墨心想，自己已经给了纪川这么多次机会，为他破了这么多例外，若是换了别的下属，早在自己发现纪川违背自己的命令，依旧跟慕容安不清不楚的时候，自己就会直接除掉他。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宽宏大量，对纪川步步退让，换来的竟然是纪川得寸进尺！

他不光没有依照自己的意思执行任务，杀了慕容安，甚至在自己发信询问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搪塞自己，逼得自己不得不动用暗棋去完成这件事，甚至在此之后，纪川还能堂而皇之的杀进自己的 寝宫，质问自己为何，为此不惜跟自己反目成仇。

真是天大的笑话！

明明是自己养出来的狗，却不知道忠心二字怎么写，反而一心向着外人，简直就是荒唐！

这次的事情，楚墨打定主意要叫纪川狠狠的长个教训，此事自己不额外做出别的处罚，便已经是自己心胸宽广，额外开恩了。

如今不过是一次毒发，又算的了什么。

想到这里，楚墨轻蔑的看了纪川一眼，看着纪川狼狈的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息，更是解气。

自顾自的回了寝宫，没在管他。

旁边的宫人们，刚刚看见纪川闹了那么大一出，虽说被纪川的杀气震慑到了，但是如今楚墨显见的不待见他，甚至想要刻意的为难他，他们如今还在楚墨的手底下办事，哪里敢违背了楚墨的意思，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纪川那么大的胆子。

只是都默契的装作视而不见。

纪川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疼了许久，等到月半星稀的时候，身上拿叫人恨不得去死的痛意才算是勉强消失了一些，这将近一天的时间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关心过他，甚至为了避免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还会刻意的绕开纪川走路。

等到身上稍微好受一点了，纪川便强撑着爬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好在楚墨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拆了他的屋子，叫他如今连个落脚地都没有，这也算是至今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纪川此事已经是疲惫至极，实在是没有心思再想其他，是以虽然他知道今日之事，楚墨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日后恐怕还有别的后招等着自己，他也实在是分身乏术，不愿意再过多思考了。

此时，他只想好好歇一歇，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日睡醒了再说吧。

第二日，宫中便收到了慕容安去世的消息，楚墨大怒，按理来说，蜀中的消息传回京城，绝不会这般迅速，昨日纪川才回到京城，今日慕容安死的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自己先前本因为要放着太子一事，又为了杀慕容安心力交瘁，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拿下了楚言，本想着慕容安的死讯传到京城，尚且需要一段时间，自己便没有过早做打算。

可没有想到，纪川便是算计好了这一点，等着自己往那陷阱里面钻，如今倒是把自己陷入那尴尬的境地中了。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先解决问题最为重要，至于纪川，日后有的是时间跟他算账，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也希望周帝看在自己完成了他的任务的份上，能够稍微高抬贵手，帮自己一把了。

虽说这终究是妄想。

果然，慕容安死亡的消息一传回，太子便大怒，随之而来的，就是平南王慕容越的奏折。

若不是因为慕容越如今戍守边疆，非诏令不得随意回京，恐怕如今进京的就不知是那一封奏折了，而是那数十万的慕容家铁骑。

面对太子和慕容越的同时的诘问，就连周帝都有些抵挡不住，或者说，周帝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不然当初也不会将这件事推给楚墨去解决。

那么楚墨区区一个没有爵位的皇子，就更抵挡不住了。

无奈之下，楚墨只好求助于楚言了。

楚言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楚墨，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呵，这么看来，你还真是有点本事啊，竟然能够解决了慕容安？”

听出了楚言的嘲讽，可是楚墨如今有求于人，当然不敢放肆。

只能沉默应对，毕竟当初周帝与他的交易，肯定不能告诉楚言，若是此事泄露出去，如今周帝不管不顾的态度恐怕都留不住了，想来到时候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还要再多上一个。

那么自己告诉楚言的缘由，便只能是为了楚言着想了，如此一来，事情就变成了，自己为了楚言，除去了慕容安，削弱了太子的势力。

而慕容安的性命，就成为了自己想楚言表忠心的投名状。

想到这里，楚墨自己都唾弃自己，为了活命，自己简直像是一根墙头草一般，哪里有风便倒向哪里。

对于楚墨这番为了自己所以杀了慕容安的说辞，楚言自然是不相信的。

不过如今，既然慕容安是楚墨派人解决掉的，那么一来说明，楚墨有本事，二来，慕容安的死，如今被楚墨担起了责任，那么现在想要他的命的人，肯定多如牛毛，太子那边必然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自己也就不必担心他会反水，还平白省去了许多麻烦。

“既是如此，本殿便尚且相信你，也欣赏你的胆识，可是如今，你既然想要本殿保你，自然是要向本殿展示出你的价值，给本殿一个救你的理由吧。”

“这......”

楚墨这方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还有什么缘由能够叫楚言帮助自己，却听见楚言说道，“好了，本殿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再帮本殿做一件小小的事情便足够了。”

“过段时间，太子回去狩猎，到时候，你做点小动作，叫他日后都只能瘫着便好，你既然能够找到人杀慕容安，想来这件事，你也是有办法的吧？”

楚言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恶毒，甚至有些打趣，就像是在逗弄一个宠物玩意儿一样，“你觉得呢？”

楚墨握紧了拳头，饶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可是总有人能够打破他的底线，叫他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楚瑜是这样威胁他的，周帝也是，如今，便是连楚言也能踩自己一脚。

人人都能威胁他，欺负他，给他脸色瞧，明明对于他们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可偏要这般折磨自己，甚至强迫自己也要陷入这场风波，简直是可恨至极！

楚墨咬紧了牙关，总有一天，他要叫所有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他一定会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一定！

可哪怕楚墨受尽了屈辱，该做的事情还是一件不能少，他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要靠着楚言才能走出困境，是以，他必须要答应这个要求。

“好，四皇子放心，我肯定能解决了。”

听到心目中满意的回复，楚言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嘴角都上扬了不少。

“看来五弟是识时务的人，放心吧，事成之后，本殿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句话楚墨已经听太多人跟他说过了，早就无动于衷，左不过就是句客套罢了，难道还能当真不成？

总归自己也已经跟太子彻底闹掰了，这件事不过是断的更干净一些，也算是彻底打消楚言的顾虑吧。

楚墨如是在心里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