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地响,逼得我不得不醒过来,嘴里“嘶”声喊着,一手捂着脑袋痛苦辗转。
好一会,头疼的感觉稍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地板上,上身趴在床边,难道,我就这么睡了一晚?
昨晚,发生了什么?
脑袋里一片空白,想要回想,额际的青筋就一直跳,疼得我呻吟。
“铃——”
刚刚停止不久的铃声又响了,我有点烦躁地伸出手,将同样仍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喂?”电话那头的人静了会,然后怒吼声就冲击了我的耳膜:“宛旋,你特码的还知道接电话?你说你这几天都跑哪去了,出远门就不会跟家里说一声吗,你再这么任性……”“等、等等。”我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哥?”
“别叫我!”
这么大火气,我确认是我亲哥宛兵了,可我不明白,我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
“怎么了啊?”
“怎么了?你还敢问怎么了?无缘无故搞失踪,你住的地方找不到你,打你电话没人接,问你朋友没人知道你在哪,我差点以为你是不是得了忧郁症,想不开要躲起来自杀!”失踪?
可、可昨天不是还家庭聚会吗?
只是,我不记得昨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现在在哪?”宛兵骂归骂,担心却丝毫不少。
“就我自己买的这小屋啊。”
“好,你给我待着别动,看我过去了怎么修理你!记住了,不许再给我关机,也不许不接电话!”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可见他有多急切!
手机话筒里嘟嘟两声,就静止了。
头还是很疼,听不明白老哥话的意思,让我觉得自己肯定还没睡醒,静坐一会,忍不住再次拿起手机解锁屏幕,这次,很清楚地看到上头的日期和时间。
7月20号下午两点?
我记得很清楚,家庭聚会是13号来着!
到底是我手机坏了,还是我脑子坏了?
按着太阳穴起身,我发现身上穿的,还是家庭聚会时穿的上衣和裙子,连袜子都没变,我趴着睡了一晚上,居然还没有什么皱褶。
我知道了,一定是昨天喝酒了,我喝多了断片后,我哥他们把我送回来,再偷偷地改掉我手机的日期,然后再打这个电话吓我。
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么幼稚无聊的把戏!
头重脚轻地晃进卫生间,拿起牙刷挤上牙膏,漱口水吐出来,一边抬头准备照镜子一边准备将牙刷放进嘴里,然后,所有动作在我看到一面干干净净的墙时都卡壳了。
镜子呢?
我特意安装在洗漱台前的那面大镜子呢?
谁没事来我家偷一面镜子的?
我马上冲出卫生间,在房间里找起来,结果是,我没有找到卫生间里的镜子,我连我房间里其他的小镜子都找不到。
我信了你的邪!
拿起手机,一边给我哥回拨过去,边走到窗前,将手机放在耳边时,另一手也习惯性地将窗帘拉开……
“啊——”刚拉开的窗帘一秒都没有停留,就被我拉了回去,我捂着眼睛蹲在地上。
阳光刺眼得让我难以忍受,眼睛被刺激得无法睁开。不仅如此,阳光照射到的皮肤也感到灼热难耐,仿佛要燃烧起来。全球的高温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人类可以生存的世界。
我试图联系哥哥,但他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我只好坐在地上发呆,直到门铃响起。我走过去一看,监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阳刚之气十足的帅哥站在楼下大门外,那不正是我这个坏脾气的哥哥吗!
他来得如此之快,要么是闯了无数红灯,要么就是本来就在我家附近。哼,看来他是故意要整我,一直在我家外等着。
他很快就上楼来,粗鲁地推开我的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提起来,仔细打量着我。然后他将我扔回地面,双手环胸,带着怒意和审视地瞪着我:“说吧,我给你申述的机会!”
“申述什么?”我疑惑地回答。
“你还敢问?当然是你这几天跑哪去了,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联系?”他质问着我。
我翻了个白眼,无力地摆手:“行了哥,咱不玩了好吗,幼不幼稚啊,我没有失忆,清清楚楚记得我们昨天才见面好嘛!”
“昨天才见面?”他皱起眉头,“什么时候?”
“装!你还装!昨天家庭聚会呢,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见?”我反驳道。
他张嘴想骂我,但又突然住嘴,疑惑地看着我:“宛旋,今天几号?”
“14啊!”我回答。
“你看看手机,真的是14号?”他追问。
“得了吧,”我掏出手机塞进他手里,“快把我的日期改回来,我刚摸索半天了,不知道怎么改。”
我哥看着手机愣了两秒,火气又飙了起来:“你觉得我改了你手机里的日期?”
“要不然咧,它自己跳到20号的?”
“你......”宛兵起身在我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抓了几把头发,停下来后指着我:“宛旋,我警告你啊,哪怕你不肯说这几天你去了哪,但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说真的,宛兵的行为和话语,让我心里很慌,我开始想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恶作剧了:“哥,别玩了好吧,我都揭穿你了,再玩就没意思了。”会让我感到害怕的。
宛兵定定地看我好几秒,猛地上前来拉我:“走,我们去医院。”
然后真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毯上拉了起来,拖着就往门口走,根本不给我说“不”的机会。
再然后,我就蔫蔫地坐在一个熟识的老医生跟前。
虽然有专车,但难免还是照到了太阳,没什么大碍,就是力气被掏光了一样,无精打采的。
“哪里不舒服啊?”
“哪里都不舒服。”
“嗯,现在的年轻人啊,就喜欢熬夜,吃垃圾食品,非得把自己的身体搞坏才满意。”老医生边摇头控诉边拿起听诊器,贴我胸口听我心跳。
听诊器的听头在我胸口心脏的位置挪来挪去,挪了半天,老医生嘴里不停地发出“咦”的声响。
他把听头拿回去,查看片刻,又检查了传导线跟耳塞,好半天又放我胸口,来回反复。
这把我哥吓坏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老医生用听诊器在身旁实习生身上试了试,确定没问题后,又重新用听头在我胸口摁来摁去,随着时间过去,老医生的脸色越来越怪异,看我的眼神也......有点诡异。
他将听诊器収起来,什么都没说,只沉默了几秒后,他道:“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我依从地将手掌搁在那块仅有几寸长短的软枕之上,老医生那经岁月风霜、布满斑点与皱纹的手随即覆盖其上,指尖依旧透着力量,紧紧按着我的脉搏。
片刻之后,那位一向如同古钟般稳重的老医生,搭在我脉搏上的手指竟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察觉到他眼中掠过一抹惊异,甚至是一丝惶恐,目光如钩,凝视得我浑身不自在。终于,他移开了视线,深呼吸几次后,又恢复了往常的沉着。
他缓缓收回手,转而检查我的眼睛,又让我张嘴细看。一番检查过后,他的声音更显沉重,问我:“是不是害怕阳光?”
我眨了眨眼,先是否认,但随即又改口:“其实今天有点难受,阳光照到确实不太舒服。”
“没什么大碍,你这是光过敏。”他嘱咐道,“以后尽量白天少出门,饮食也要留心。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了。”
我愣住了:“就这样?不需要开药吗?”
“不用了,回家去吧。”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我难以理解的悲伤,“好好待在家里,没事就不要出门。”
这位老医生我自是熟悉,家中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总是找他。尽管他爱唠叨,医术却非常精湛。但今天的他,显得格外古怪。
宛兵也是一脸困惑:“可是宛旋她……”
“她不需要看医生,你们也不用带她去看别的医生。”老医生打断了他,摆了摆手,态度坚决而带着莫名的哀伤,“把她带回家去。”
宛兵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我时,他止住了话头,转而对我说:“宛旋,你先上车等我,妈之前有些事要跟严医生说。”
“哦。”我应了一声,心里觉得哥哥像是要把我支开,好跟老医生说些悄悄话。但考虑到哥哥多年的威严,我还是顺从地往外走。然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桌上的台历,那种旧式的,一天撕一张的台历。
七月二十日!
走在走廊上,我走了一半,突然停下脚步,心中不甘,转身欲往回走去。我想知道,哥哥究竟要对老医生说些什么。
我抵达门口,便听见室内传来的谈话声。
“严医生,宛旋真的不需要彻底检查一下吗?她刚才在这里,我没法当她面说,可是她……似乎对近日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是不是应该让她做一次全身检查,比如头部CT扫描之类的?我担心这几天她可能遭受了什么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