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魂飞魄散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有公寓的住户进出，看到我站在门口，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相：光着脚，头发凌乱，衣服因为刚在浴室里摔倒而湿了一大片。
甚至连进出人员登记的管理员都过来询问我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我拒绝了管理员的帮助，走到一边，用脚趾头搓了搓脚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幸好，手机还在兜里。
下意识地拨通了我哥哥的电话，但语音提示关机。我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宛兵了，自从上次他说他们那边的工人出了点事，没办法赶回来。之后我一直忙于处理邵泽的事情，而他也没有打电话问我凶杀案解决了没有，这实在不像他。
现在手机还关机了？我担心着老哥那边的情况，又焦虑着自己现在的处境，焦躁地来回走动，原本就乱的头发被我抓得更乱。
我该怎么办？现在要找谁？邓辉？他能否抓住鬼呢？
不，有一个人能抓鬼，虽然一开始他和人合谋骗了我两千块，但在抓邵泽时，他确实有一些本事。
我在公寓登记大厅里顺手拿了一把雨伞，心里默念了几句抱歉，撑着伞顶着烈日走出小区，打了辆出租车。我没有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只能自己去找。
在车上，我又尝试给宛兵和我姐姐打电话，但都无法接通。正当我犹豫是否要打电话回家时，车子已经来到了那栋颇具年代感的小洋房前。我用手机支付了车费，急忙下车。
一下车，我就觉得脚底一阵剧痛。原来太阳太猛烈，将地面烤得滚烫，而我竟然还光着脚。低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我的脚底竟然被烫得冒烟了！
阳光下，我的影子随着蹦跳的步伐拉得老长，匆匆奔向门廊下的一片阴凉。到了地方，连忙抬起一只脚，心急火燎地检查。
“嗯？”拂去黏在脚上的尘土，只见我的脚底依旧洁白如新，毫无异样。可刚才那感觉，明明是脚底冒烟了啊？
“日正当中，阳气鼎盛，对于我来说更是如此，邪物休想近身。你来此何事？”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抬头一瞧，不知何时门已敞开，仇英诗就倚在那儿，双臂交叉于胸前，满脸的不悦与困倦之色。
“我是来找你的，等等，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跟邪祟有关？”每次见到他，我的情绪都像被点燃的火药，噌噌噌往上窜。
仇英诗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进来谈。”
我跟在他身后，满腹狐疑。他的态度虽然依旧冷淡，但至少眼中有我这个人了。这种改变，似乎从他注意到我佩戴的那块白玉开始的？
他自顾自地坐上一张看似舒适的特制藤椅，二郎腿一翘，也不请我坐下，直接开门见山：“说吧，有何贵干？”
正欲开口，眼角余光却捕捉到楼梯拐角处，有个小孩正趴在那儿窥视。
近来鬼孩子的阴影挥之不去，一见小孩便心生恐惧。定睛一看，认出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孩子，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爸爸，你不是去买饭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咦，妈妈呢？”小孩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跑下楼梯，小短腿一步跨过一个台阶，不带一丝停顿。
我站在楼梯底下，看着他欢快地跑来，最后两级台阶他竟是双脚一并，直接向我扑来。我伸手接住他，却被他的冲劲带着向后倒去。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掌撑在我的背上，阻止了我的后退。我惊慌地喘息着，下意识回头，正对上一双黑亮而锐利的眼睛，与他略显颓废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凶狠，让我意识到自己几乎倚靠在他的怀里，尴尬地挪开身体，收回目光，心里暗叹，这个男人真是白瞎了他的好相貌。
我试图把怀中的小孩放下，谁知刚一动，他却像八爪鱼般紧紧抱住我：“妈妈？”
那声稚嫩的呼唤让人难以拒绝，但我还是坚决地说道：“我不是你妈妈！”
小孩立马眼含泪泡地控诉我：“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他的眼睛很漂亮，长长的眼睫毛很黑，跟画了烟熏妆似得，当他用亮晶晶地眼睛瞪视你的时候，我差点说：对，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手足无措地给仇英诗使眼色，让他帮我解释，他却坐回了之前的藤椅上：“先说事。”
我：“……”
为什么我从他酷酷的表情里看到了他是怕得罪小孩，才转移话题的？
无奈地抱着小孩坐到一张椅子上，小孩坐我腿上窝我怀里，两只藕节似的胳膊搂紧我的脖子，摆明了不下去。
稍稍整理了下思绪，将遇到鬼小孩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仇英诗略一思索，道：“你这事，不难解决。”
我一喜，又听到他说：“但你要知道，阴间事，不是那么好帮的，你请个跳大神的都得给个价，更何况我这种的，你说是吧？”
我有心理准备：“你要多少？”
“一万！”
“你特码还不如去抢。”
“那就请吧。”他不客气地指着大门。
我低头沉一口气，抬头咬着牙笑：“行，不就一万嘛，不过得说好，得帮我把事情解决了才付款。”
“可以。”
“那就走吧。”
他悠然自得地坐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从容：“等我和儿子吃完饭再说。”他瞥了一眼手表，似乎觉得时间紧迫，于是从茶桌下掏出两盒泡面。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就这样让孩子吃？”小孩从我怀里探出头，懂事地为他父亲辩解：“泡面也很好吃哒。”
仇英诗翘起二郎腿，不以为意地说：“不然呢？你去煮吧，孩子……他妈！”我突然意识到他在开玩笑，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要我煮是吗，可以，等着啊。”我起身，把小孩放到地上，他没有反抗，只是仰着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一边跟着我走。
真是个让人忍不住想抱回家的可爱孩子。
我带着这个小拖油瓶进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除了几颗蛋，就只有几瓶矿泉水，几罐啤酒，和几瓶不知装什么的白瓷小罐子。
“你们平时都吃的什么啊？”我对着冰箱惊呼，小孩却在我脚边认真地回答：“吃饭呀，面呀，还有水饺，爸爸把水饺往锅里一放，就可以吃了。”
我心里对仇英诗表示鄙视，翻找着厨房里的东西，竟然找到了一袋糯米，还有一些调料如盐酱油等，那就简单做个蛋炒饭吧，也没有其他食材了。
洗米的时候手有点疼，感觉仇英诗家的米像有电一样。
半小时后，我端了一大一小两盘蛋炒饭放在父子俩面前。
我试着吃了一口，然后埋头苦吃，也不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小孩则有趣多了，拿着一把小熊勺子，舀一口，嚼着，两边肉嘟嘟的脸颊一动一动，像小仓鼠一样，让人很想捏一把。
父子俩吃得都不慢，我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吃完，还体贴地给他们倒了一杯水，抽了张纸给小孩擦擦嘴巴：“吃饱了？”
仇英诗端起桌上的水杯，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我双手托腮，目光凝重：“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您说呢，仇老师？”
他放下水杯，轻蔑一笑：“你打算要多少钱？”
“每道菜一万，一共两万。”我语气坚决地回答，然后有些胆怯地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那个，小朋友可以优惠一些，嗯，食材也是您提供的，所以，就收您一万好了。”
“你可真敢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敲桌面：“烹饪这道菜的是我，市场行情我最清楚，我说值这个价，它就值这个价。”
他深邃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那双眼似乎比往常更加幽暗。
接着，出乎意料地，他竟然同意了：“我得先送浩然去幼儿园，然后再去你那儿，我们走吧。”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抱起浩然上楼换衣服，就这样……放过了我？
难道是我的错觉？他对我竟有所宽容？
……
将浩然送到幼儿园之后，我匆匆返回自己居住的小区，在公寓大厅里，我悄悄地把雨伞放回了原位。
随后带着仇英诗来到我家门前，望着那扇熟悉的门，我却迟迟不敢迈步，只能在仇英诗身后徘徊。虽然这人让人讨厌，但有他在，总感觉多了一份莫名的安全感，尽管我并不愿承认。
“在我离开之前，他就在里面，我不确定他是否已经逃出来了。”
“放心吧，他还在里面。”仇英诗平静地说道，目光锐利地盯着我的门，仿佛能透过门板洞察屋内的一切，然后他补充道，“你这房子，确实不错。”
“嗯？”
他未曾回应，只是默默地取过我的钥匙，径直走向前，推开了那扇门，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还在门口徘徊，不一会儿，就听见仇英诗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事情已经解决了吗？带着好奇与惊惧交织的心情，我试探性地将头探进屋里。只见那鬼孩子静静地立于房间中央，我一瞥见他，差点本能地关上房门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