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封印

犹豫着走进屋内，我发现在鬼孩子的脚下，画着一个金色的圈。每当鬼孩子试图跨出这个圈时，就会有金色的光网一闪而过，将他牢牢锁在圈内。他焦急地发出呜咽声，眼神中透出求助的神色。毕竟还是个孩子，看他的模样，临终时应该只有六七岁吧，我心中不禁有些动摇。
“现在该、该怎么办？”我询问着，同时环顾四周，仇英诗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三个选择。”
“哪三个？”
“一，销毁他；二，我将他封印，等到百多年后，他变成厉鬼自有办法逃脱；三，你帮他完成心愿，让他得以自行回到地府，这样大家都欢喜。”想来，也只有第三个选项了吧？
“他的心愿是什么？”
“很简单，帮他找到他的父母。”
我惊讶地看着鬼孩子：“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吗？”“确切地说，他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茫茫人海，我怎么帮他找呢？”仇英诗走到我的书桌前，清理出一块空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五枚铜钱，随手扔在桌上，凝视着铜钱落地的位置良久，最后拿起我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
“我只能算出大致的位置，你带他到那里，他应该就能认出自己的家了。”我不得不走进屋内，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的地址，恍然大悟他话中的含义：“你刚才说，要我，亲自带他去？”“不然呢，”他一手拍在桌上，身体倾向我，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你以为会有免费的午餐，还附带全套服务？”“那、那如果他，我……”我指着鬼孩子，又指向自己，话语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夜幕低垂，我独自坐在角落，心跳如擂鼓般急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静谧，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你不会有事的。”他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却又似乎带着几分戏谑，“至少在正常情况下。”我沉默，不知如何回应。
他轻巧地将笔放回我的笔筒，又补充道：“就当是售后服务吧，我给你个小小的提示。”我眉头紧锁，疑惑地注视着他。
他的笑容中透着一丝狡黠：“他的死并不简单，你得小心一些。”我再次陷入沉默。
深吸一口气，我刚想开口，却被他打断：“别想了，不可能！”我哑口无言，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看着他准备离开，我心中对鬼孩子的畏惧却无法化作言语叫住他。然而，就在他手触门把之际，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是不是，丢过镜子？”
我惊讶地回答：“你怎么知道？”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语气淡然：“你没事，就在你这屋子多待待吧，对你好。”说完，他便开门离去，留下我一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寂静。
我的目光紧盯着关闭的门扉，突然意识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我身后的鬼孩子。恐惧如寒风般袭来，让我全身的毛细孔都仿佛要炸裂开来。
我后悔了，我不该矜持，我内心呼喊着他快回来。小心翼翼地挪到最远的角落，我强迫自己转过身去面对鬼孩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嗨，嗨？”
鬼孩子侧头不解地看着我：“姐姐，你为什么怕我？”我心中惶恐，人鬼殊途，这是自然界的铁律。
为了避免刺激他，我只能尴尬地回答：“没，我喜欢这里，凉快。”我假装淡定地拿出手机，玩起了消消乐，直到电池耗尽。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缓慢，终于，夜色降临，我迅速整理好自己，踏出了房门。
今晚，我必须将这件事情做个了结。
我步出公寓，环顾四周，没见那小鬼跟上，莫非是走丢了？
刚欲转身寻找，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我就在你后面。”身体瞬间僵硬，仿佛成了提线木偶。
仇英诗给的地址位于老城区，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本地人。尽管这里的房屋不及那些新建的楼盘光鲜亮丽，但它们的古朴韵味却别具一格。
地址到此为止，然而身后的小鬼开始叫嚷：“我认得这里，往这边走。”
我们经过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棵古树。小鬼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常在这儿玩耍，傍晚时分，许多爷爷奶奶都会在此乘凉，我还有许多伙伴。”
“那边，瞧见了吗？那边有个小公园，里面有跷跷板和木马，我妈妈以前常带我去那儿。”孩子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喜悦和自豪，但很快又变得忧郁，“可是，我真的好久没见到妈妈和爸爸了。”
我情不自禁地安慰道：“很快就能见到了。”
“嗯嗯！”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背后用力点头，下巴甚至碰到了我的肩。想到背上竟背着个小鬼，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就是这儿，我家就在这儿。”小孩兴奋地指着一座两层楼房喊道。
“明白了，明白了。”
此时才八点多，拜访应该不算太突兀，只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出现，难免有些尴尬。
按响门铃，等待之际，我发现自己竟和小鬼一样紧张。等了片刻，无人应答，我又按了两次，终于听到了门开启的声音。
那声音异常沉重，仿佛这扇门已久未被打开。
门只开了一半，一名少女从门后探出头来，疑惑地望着我：“你是谁？”
这少女看起来瘦弱不堪，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似乎长期未曾外出晒太阳。即便是我这个对光线敏感的人，看上去也比她健康许多。在这盛夏的夜晚，她竟然还穿着长袖T恤。
“姐姐，那是我姐姐。”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我背后滑落至我的身侧。那是鬼孩子，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对门后少女的渴望，仿佛是久别重逢的喜悦。然而，他并未贸然靠近，只是静静地站立着。
我尽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向那躲在门后的少女搭话：“嗨，我是郭霞的老同学。今天恰好路过这城市，想起好久没见到她了，便顺道来探望一下。她在家么？”
少女审视着我，眼中满是疑惑：“你是我妈的同学？”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是啊，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我今年已经快四十了。”
少女似乎并不相信我：“那您可真会保养，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出头。”
我尴尬地笑了笑，试图让她相信：“呵呵，人总要对自己好一点。对了，我还带着我们当年的毕业照，想给你妈看看。”
我打开包，假装在里面翻找，实际上我并没有带什么毕业照。这个地址是一个叫做仇英诗的人给我的，母亲的名字则是鬼孩子告诉我的，除此之外，我对这里一无所知。
“咦，我的照片呢？我记得我出门前放进来了，还想给你妈看看呢。难道我忘了？”我合上包，故作遗憾地说，“你看我这记性，真是的。你能把你妈叫出来，让她看看我吗？”
少女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门，朝我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这位……阿姨？请您先进来坐吧。”
我默默地接受了“阿姨”的称呼，跟着少女走进了屋子。在她去厨房倒茶的时候，我对身旁的鬼孩子说：“你姐姐真是天真，晚上就这么轻易地让陌生人进屋了？”
鬼孩子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焦急。我安慰他：“别急，你爸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鬼孩子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不时地望向厨房，他的姐姐在那里忙碌。
我继续安慰他：“虽然还没见到你爸爸妈妈，但能看到姐姐了也算是好的开始，对吧？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你姐姐说的？”
鬼孩子先是一喜，随即又失落地低下了头：“算了，姐姐她不喜欢我，我也怕我会吓到她。”
随着相处的日子渐长，我越发觉得这个名叫鬼孩子的孩子既乖巧又懂事。唯一让我心有余悸的是，他偶尔在我家中的恶作剧。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他与姐姐的年龄差距颇大，为何姐姐对他并不宠爱？怪不得每次见到姐姐，他都显得欣喜若狂，却从未有过亲近的举动。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少女提着一个装满水的电水壶走了过来，轻轻地放在底座上开始烧水，同时熟练地往茶壶里放入茶叶。
“嗯，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我叫赵玲。”她回答。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又问。
赵玲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似乎有些伤感：“他们已经不在家了，出去旅游已经大半年了。”
“出去旅游了大半年？”我惊讶地问，“那他们就把你自己留在家里？”
赵玲点了点头。
我环顾四周，家里显得冷清而孤寂。赵玲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就被独自留在家中，这让我有些不解。按照鬼孩子的说法，父母应该非常疼爱孩子的。
“我的父母也是没办法。”赵玲拿起烧滚的水开始泡茶，“自从弟弟失踪后，他们一直很痛苦，能出去散散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