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看着就是个流氓头子的,脑袋一个破洞,脖子上还有刺青的男人还问我约吗?
我尽可能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他,他却拦着我跟前不让我走,眼看着大部队越走越远,而我因为这个流氓鬼闹的动静,逐渐被更多的鬼怪围拢起来,我又急又气又怕,瑟缩着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谁啊,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我们一会有个活动。”
在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我耳边不断回荡着他们的窃窃私语。据说有个不幸的鬼魂,其腹部裂开,它边向我诉说边将滑出的内脏重新塞入腹中。我索性闭上双眼,封住耳朵,尽力假装未闻未见。记得长辈们曾言,若遭遇邪灵,必须装作未见其形,否则它们会纠缠不休。
赵阳,那个鬼孩子,便是如此。老一辈的话,的确言之凿凿。
尽管我竭力忽略它们的存在,但它们并未离去,反而开始对我肆意妄为。这个轻戳我一下,那个推搡我一把,最无法无天的那个厉鬼几乎贴到我身边,它的血浆仿佛随时会溅到我身上,嘴里嚷嚷着要带我去体验所谓的“快乐”。
“不,走开,全都走开!”我尖叫着拒绝。
“来呀,和我们一起玩吧。”它们嘲弄道。
“不要,不要!”我绝望地回应。
我蜷缩在地,紧抱着头,身体紧绷如同弓弦,口中默念佛经,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只熟悉的大手突然抓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这触感让我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眼前出现的是仇英诗的身影,我还未能从惊吓中平复过来。
“早就告诉你跟紧些,你怎会走失?”他责问。
我无言以对,转头望向刚才那群恶鬼,只见它们一个个躲进了角落,有的甚至慌忙钻墙逃离,其中一个在钻进门时竟将断裂的脚遗留在外,它偷偷摸摸地伸手摸索良久才终于取回。
它们对仇英诗的恐惧显而易见。那些可怖的景象消失后,再看仇英诗那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恨不得上前紧紧拥抱。
他放下我:“紧跟着我。”
我看着他向前走去,便如之前那般,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跟随。
我们来到一间病房门前,那里已有叶南、邓辉及其小助手,还有陪同的护士等候着。而杜斌,那个常人无法看见的存在,似乎急切想要进入病房,但出于某种顾虑,仍旧耐心等待着。
当我们踏入房间,他微微动了动嘴唇,目光干涩地注视着我们。
邓辉毫不客气地把我拉到他身边,似乎还记得仇英诗曾经对我不利的事情,顺便责备我:“你是怎么搞的,连医院都能迷路?”
仇英诗瞥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了病房,杜斌急切地跟了进去,而邓辉带来的人则守在病房外。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姑娘,我仔细一看,正是杜嫚。尽管她看起来毫无知觉,但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显示她还活着。
病房陈设简单,除了医疗设备和放设备的桌子,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因此,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一面铜镜显得格外突兀。
护士解释说:“最早送她来医院的那个人,已经支付了她所有的医药费,并请了护工照顾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取下那面铜镜,说那是保平安的。家属的要求,我们也无能为力。”
“家属?”
“送她来医院的那位,自称是她的哥哥。”
杜斌听到这话,惊愕地抬起头:“嫚嫚除了我,没有其他亲人,哪来的哥哥?”
可惜,护士无法看到他,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仇英诗看了邓辉一眼,邓辉会意地带护士离开了病房。
整个病房里,只剩下仇英诗、叶南、我,以及一只鬼。
杜斌张了张嘴:“大师?”声音中充满了哀求。
仇英诗走到铜镜前,仰头看了一会,然后说:“她的魂魄被困在里面。”
杜斌震惊地飘到铜镜前,仔细观察了片刻,却看不出任何端倪:“那怎么办?怎样才能把她救出来?”
仇英诗示意叶南拿来另一面铜镜,放在床头,正对着那面铜镜的墙上,两面镜子互相映照。
“首尾相连,有始亦有终!”仇英诗咬破手指,甩出两滴血,分别落在两面铜镜上,那两滴血仿佛凝固的血滴子。
随后,他朝我看来。
“做、做什么?”
“我强制开启了一个出口,但必须有人进去,将杜嫚的魂带出来。”
我左右看看都没有人,不得不认命地指向自己:“我、我啊?”
“她点名了找你,你不去,谁去?”
我看了下满屋的人,颤颤地指向杜斌:“做哥哥的去,不是更好?”
“他是死灵,进去了只会一起被困在里面。”
“那,那你们……”这些阴阳师风水师之类的进去,不是更保险?
“铜镜里的世界阴阳混浊,才能让杜嫚的生魂待着而不被损害,但人,无法进去。”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喊道:“我也是人啊!”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没事。”
“我怎么……”
“行了,别浪费时间。”他不再给我辩驳的机会,抓起我的手,再次逼出一滴血,滴落在我掌心里。
“滋——”
“啊啊,疼,疼!”那血跟沸腾的水一样,烫得我好疼,脚都跳起来了,要不是他快速地抓住我的手腕,我恨不得将那滴血给抖掉。
在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我站在一面古旧的铜镜前,仇英诗正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我。
“忍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试图抗议:“可、可是……”
但他不容分说地命令我握拳,随即用他的大掌紧紧包住我的拳头。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叫。漫长的煎熬过后,痛楚终于开始逐渐退去,虽然仍旧灼热难耐,但至少不再是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
这时,仇英诗缓缓松开我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千万别掉,它会引导你出来。”
我委屈地抬头,声音中带着微弱的抗议:“真不能换个人吗?”
他回望着我,那不怒自威的眉目让我心中一紧,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他无情地推入镜中。然而,他只是沉默地看了我半晌,最终竟然耐心地向我解释起来:“修行之人也不是不能进去,毕竟能修行的人,体内的阴阳都是失调的。但这里,只有我和叶南,我需要在外头看着,叶南……她身体里有……”他似乎难以启齿。
我了解地接过话:“我知道,她肚子里有宝宝。”
仇英诗的目光突然变得怪异,正在吃东西的叶南更是噎住,捂着脖子使劲往下吞。我奇怪地看着他们:我说错什么了吗?
“咳,”仇英诗尴尬地咳了一声,“就当是吧,那你看,现在只有你能进去了。”
“可我不是风水师啊,我没有修炼。”我不甘心地反驳。
“你有阴阳眼,你的体质已经被改变了。”他断言。
我不信:“你之前还说,我这种情况不是阴阳眼呢。”
“现在是了。”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现在决定,你就是阴阳眼了。”
我鄙视他。
“总之,你现在的……体质,是适合的。”末了,他丢下杀手锏,“想想你的朋友。”
对,小朱,我必须让杜嫚醒过来,只有这样,杜斌才有可能把小朱放了。
在仇英诗没有对我粗暴,反而耐心解释的那一刻,我的决心已然动摇。他引导我来到一扇铜镜前,面对未知的恐惧,我的心跳加速。仇英诗站在我身后,他的手覆上我的眼睛,“不用恐惧,无论遇见什么,都不必理会。跟随我的血迹,它会引领你找到出路。”
失去了视觉,他的嗓音在我耳边回荡,低沉而沙哑,让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耳朵,感受到一丝温热。不久,那遮眼的手掌移开,失去那份温暖,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睁眼环顾,病房依旧,但仇英诗、叶南和杜斌皆已不见踪影,只剩我和病床上的杜嫚。
仔细观察,我发现这病房与先前所在之处大相径庭,一切都显得颠倒错乱。难道,我身处铜镜之中?心中惊叹不已。
“抓紧时间,你只有半小时。”仇英诗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急忙四处寻找,却无法看见他的身影,也辨不出声音的来源。
“别拖沓。”他催促道。
“知道了。”我不耐烦地回应,迅速将杜嫚扶起。她轻若无物,背负起来毫不费力。然而,当我带她离开病床,周围的病房景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的空白,方向无从辨识。
“我该往哪走?铜镜在哪里?”我困惑不已,焦急中,右手掌心一阵刺痛。我下意识地张开紧握的手掌,只见一滴血自掌心浮现,缓缓飘向某个方向。我连忙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