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她走去。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声音低沉:“我死了。”
在她面前,我停住了脚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把你所有账号的密码告诉我吧。”
她含泪微笑,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把QQ号留给你,你要保管好,将来找个接班人,那里面有好几个太阳等级呢。”
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迈步向前,将她紧紧拥抱在怀。
曾经有人戏言,等我们老去,要把QQ作为遗产留给后代。那时我们在宿舍里也曾开过这样的玩笑。
那时候的日子多么简单,多么快乐,从未想过会有生离死别的时刻。
“谢谢你。”她回抱着我,声音带着感激,“这几天你一直在照顾我,希望来世我们还能成为同学。”
“那是不太可能的。”我鼻子发酸,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你肯定比我先投胎,到时候你得当我学姐,还得继续照顾我。”
“好的!”她答应了。
朱浩轩被仇英诗送走了,消失后留下了两个光点,一个金色较亮,另一个黑色几乎看不见。我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而是伸出手,让这两个光点融入我的掌心,目送它们消失,紧握着双手,仿佛与逝去的朋友再次相拥。
叶南安慰我说:“你可以给她烧些纸钱,让她在那边过得好些。让她能买些美食,不管是人还是灵,只要心满意足,烦恼就会少很多。”这话听起来像是吃货的忠告,但仔细想想,却颇有道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站在晨光中,心中空荡荡的,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哭之后的释然。我茫然地想问自己:我是谁?我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这么早,会是谁打来的电话?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当年宿舍里的另一位室友。心中一紧,我沉重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室友带着哭腔的声音:“小旋,听说小朱她……她……”
沉默中,我无力安慰,只能静静地倾听室友传来的消息和她难以抑制的哭泣。得知葬礼日期后,我挂断电话,抬头便看见仇英诗靠在车边,我凝视着他。
说是凝视,其实我心不在焉,直到仇英诗在我面前变得越来越大,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拖着我走,我才回过神来,茫然地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接小孩。”
“啊?哦。”原来今天是浩然的生日。
叶南离开后,车里只剩下我和仇英诗。
“那个杜斌,该怎么处理?”我抱着小僵尸玩偶,顶着越来越亮的阳光,昏昏欲睡。
“等杜嫚出院,就送他走。”
“他愿意吗?”
“他愿不愿意都得走,如果他没有伤害过人命,他的去留我不会管。但他已经沾染了罪恶,再和杜嫚生活在一起,会影响她的健康和气运,他没得选择。”
换句话说,杜嫚出院后,她将真的只剩下一个人。
我轻叹一声,最近发现,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到了幼儿园门口。
这是一家可以全天候照顾孩子的幼儿园,家长如果有空出差,就可以让孩子寄养在幼儿园里。
我撑着叶南给我的黑伞,陪着仇英诗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待,顺便吐槽他两句:“浩然这么小,你怎么舍得让他老是住在幼儿园里?”
仇英诗面上竟出现一丝愁苦:“不然怎么办,让他跟着我捉鬼去?”
“就没什么亲人可以带一下?”
“家人都死绝了。”
“……对不起。”
他嗤了一声,像是不在意。
在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子从开启的大门冲了出来,在看到我后,跟小炮弹似得扑进我怀里:“妈妈妈妈,爸爸没有骗我,你真的来接浩然回家了!”
我有点尴尬,但看着浩然期待的眼神,还有旁边老师的关注,我要是这时候驳了浩然的话,他得多没面子啊。
就当自己是她干妈好了,我一把将他抱起来:“是啊,今天浩然生日,我……妈妈带你买蛋糕去好不好?”
人小小的,还挺有重量的。
“好呀好呀,”浩然迅速搂住我的脖子,生怕我后悔一样,娇声声地喊道,“买蛋糕,浩然要吃蛋糕!”
看着那白嫩嫩还有婴儿肥的脸蛋,跟乳白色的果冻似得,我实在忍不住,凑上去“啵”了一口。
浩然害羞地缩了下脖子,随即又凑过来,在我脸上也亲了一下,乐出一口小白牙,可爱得不行。
我傻笑着甘愿当这个妈妈地抱着他往车走,仇英诗在我们后面护着,那么瞧,还真有点像一家三口。
到了蛋糕店,人家刚好开门,看到一大早来拿蛋糕的也不奇怪,甚至没多问,就将刚做好的蛋糕取了出来。
我一看,蛋糕中间立着一只可爱的小僵尸。
怪不得老板认识仇英诗呢,如果有人上门来订一个带僵尸的蛋糕,估计都会对他印象深刻。
老板带着一丝自得,轻声询问道:“感觉如何?”
浩然热情地拍着手,双眼紧盯着桌上的蛋糕,满是渴望地说:“太棒了!”他的小手撑在桌面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那诱人的甜点。
旁边的仇英诗淡定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结清了剩余的费用。
我们带着精心包装的蛋糕回到车中,浩然被仇英诗抱起,我则提着蛋糕坐上了副驾驶位。车厢内,浩然和我挤在后座,他一上车就开始玩弄那个僵尸玩偶。我忍不住好奇地问:“浩然,为啥这么喜欢僵尸呢?”
浩然转过身,露出尖尖的小牙齿,模仿着僵尸的样子说:“因为它长得像我呀。”
我情不自禁地揉乱了浩然柔软的头发,心里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我心中涌起一股骄傲——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竟然叫我妈妈。但是,这份自豪感没过多久就破碎了。
在超市挑选蔬菜时,浩然在我旁边不停地问:“妈妈,为什么有的萝卜是白的,有的是红的呢?”
正当我准备回答,仇英诗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笨蛋,你平时吃的肉不也分白色和红色的吗?”
浩然又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那血为什么没有白色的呢?”
我正迷惑不解,准备向仇英诗求解,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不是小旋吗?已经结婚了?孩子都这么大啦?”
我全身一僵,转头一看,竟是我妈的一个老朋友。她热情地跟我打招呼,伸手想要捏浩然的脸蛋。
浩然皱着小脸躲到我身后,巧妙地避开了那位阿姨的触碰。
我下意识地保护着浩然,一边尴尬地笑着解释:“王姨,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妈可真行,结婚这么大的事儿都没告诉我一声。我得找机会好好说说她。”王姨的话音刚落,我就急忙想解释,但被她打断了。
她没容我开口,目光转向了旁边正卷着袋子口的仇英诗,眼神里满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满意,还伸手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赞许道:“这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嘛,做什么工作的?”
怕仇英诗说错话,我连忙插嘴:“他是公务员!”就这样,我不经意间坐实了我们的关系。
“公务员好,稳定。”王姨上下打量着仇英诗,同时对我连连称赞,“看看你,小时候学习一般,现在不但找了份好工作,还嫁了个好丈夫。哪像我女儿小容,一天到晚让我操心。她自己辞职创业,虽然事业有成,但忙得连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我勉强维持着笑容,听着王姨那似褒实贬的话语,心里却恨不得拿过仇英诗手里的土豆袋给她来一下。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还一直想捏浩然的脸,就像以前捏我一样。浩然躲闪着,委屈的眼神让我心疼不已。
仇英诗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我看在眼里,实在忍不下去了。
“您可能不知道,”我挡开王姨的手,抱起浩然,依偎在仇英诗身边,满脸幸福地说,“我这儿子长得这么可爱,我都担心有人会把他抢走。至于我老公,他太体贴了,家务活全包,生怕我受一点委屈。他在单位也是领导,大家都听他的。而且,您看,他长得多帅啊,身材又好,这样的老公怎么能不藏着掖着呢?”
我不给王姨插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其实,我也觉得小容姐姐太辛苦了,何必呢?看我,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也有人养。小时候算命的就说我命好,注定要享福的。”
看着王姨脸色变得尴尬,我见好就收:“哎呀,今天浩然生日,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咱们改天再聊吧?”
“嗯,好的。”王姨勉强笑了笑,挎着篮子离开了。
我心情舒畅地哼着歌,抱着浩然向肉区走去,准备给这对从进超市就嚷嚷着要买肉的父子多买几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