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古宅

我坐在车窗旁，拉着窗帘，躲在阳光之后，与他们闲聊几句，不至于显得孤立。好在我只在这个夜班工作一个月，大家对我还算熟悉。孙涛和范杰也聊了些男人间的话题，无论是否戴着虚伪的面具，车内包括我在内的四个人，相处还算融洽。
前五个小时，我们一直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我和陈小丹聊着聊着便睡着了，直到下了高速，开始了三个小时时而平坦时而颠簸的乡村土路。下午四点多，我们终于抵达了周家村。
夕阳的余晖洒在金黄的稻田上，迎接我们的是周家村的村长和古宅公馆的现任主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周峰。听说他的祖父去世了，他的家人如今都在城里生活，即使回到乡下，也有另一栋房子居住。这座古宅对他们来说已无用，因此决定出售。
周峰和村长领着我们到了那栋古宅，当我们站在大门口时，都有点震撼，哪怕到了现在，这栋房子仍旧让人觉得漂亮，建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到如今来看依然有几分洋气，门口还挂了个牌子，叫谷公馆。
在那个年代，能够叫做公馆的，都是大官或者富豪住的，这个周峰的祖辈可能来头不小啊。
古宅有前院和后院，前院不大，后院就挺广阔，只是都荒废了，但如此修缮一番，倒也很有价值。
周峰说，后院外头就是这里有名的山，那口活的温泉就在半山腰上，明天再带我们过去。
之后，周峰让一家饭馆送来了饭菜招待我们，然后问我们今天晚上打算住在哪里，村里还是有家招待所的，而他自己在村里也有另一栋房子。
陈小丹特别喜欢这栋公馆，直接说道：“就直接住这里呗，这里挺好的呀。”
她刚刚拉着我上楼转了一圈，楼上房间多，装饰漂亮，床是那年代的四角铁床，还挺洋气，衣柜什么的，都是那年代最流行的，虽然布着厚厚的灰尘，可打扫一番还是能住的，确实比招待所，普通房子什么要有趣得多。
谁知，周峰一听我们要住这里，脸色马上就变了，慌色明显地支支吾吾：“住、住这？不好吧，这里晚上不能待人的。”
“为什么？”
“就、就是……你们看，我们也没打扫这里，多脏啊，怎么能让你们住？”
“这有什么，”孙涛揽着陈小丹的肩膀，笑道，“我们平时出去野营，在土地上都能住，这地方有什么，打扫一下，扑上干净的床被就行了，也就住个五六天而已。”
周峰着急地摆手：“不行的，不行的。”
“怎么不行，我都不计较这里脏，你计较什么。”孙涛从拿出皮夹，抽出几张红票子塞给周峰，“你帮我找几个你们村里的巧妇，来帮忙打扫打扫。”
为了哄女友开心，他是肯定要住下的。
周峰抓着红票子，踌躇着跺了跺脚，一咬牙，说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房子它，它晚上闹鬼的！”
连一旁不参与意见的范杰都笑了起来：“闹鬼？闹什么样的鬼，男鬼女鬼？”
“我说、说真的，你们别、别不信啊。”周峰着急得都结巴了。
“信信信，”孙涛哈哈大笑，“真有鬼啊，我们也帮你把它抓住，行了吧？”
陈小丹轻锤了他一拳，娇俏道：“行啊你，长本事了，还能抓鬼是吧。”
然后那粉拳被孙涛抓住，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大撒狗粮。
范杰都调笑了他们一句，让他们收敛一点。
我没笑，看着周峰张惶焦虑的模样，我不禁对这个古宅也怀疑起来，刚才觉得漂亮的房子，现在怎么看，怎么阴森森的。
其他人可能不信这世上有鬼，可我亲身经历过几次了，不得不信。
我迟疑地建议：“要不，我们还是住招待所吧？”
“不是吧宛旋，你还真害怕有鬼啊？”陈小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可是上晚班的人，还这么胆小呢？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地方，见到这么漂亮的房子，你还去住招待所，多没意思啊。”
“就是就是，”孙涛应和着自己女朋友的话，“我们就住这里了，谁都不许走。”
范杰笑呵呵的：“我无所谓啊，住哪都一样。不过也是，都来这里了，是该好好体验一下这上世纪的房子什么味道。”
大家一致决定，我也没办法，最后连周峰都一起留下，这毕竟是他祖辈传下来的房子，他似乎真的不放心让我们几个人留在这里。
他请了村里几个婶婶来帮忙打扫，她们起先不太愿意，孙涛这个阔少花了不少钱请她们，才勉强过来，待到七点多天暗下来时，就都走了，只清出几间晚上可以暂住的房间，而且只清了表面，一些角落，柜子里头，她们都没动，像是避讳什么。
我越发觉得这房子一定有古怪。
想想，这么好的房子，周峰的爷爷一直守到去世，可见很看重，周峰一家，为什么急着卖掉呢？
但我这些想法，说了也没人听，只能默默沉淀在心里，悄然握着仇英诗给我的护身符，想着晚上多注意一点。
我选了一个不太显眼的房间，刚换上新的床单被套，陈小丹就冲了进来，一脸神秘地拉着我，要我跟她一起走。
“要做什么？”
“哎呀，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她带着我，穿过昏暗的走廊，木质地板发出“哒哒”的声音，然后进入了二楼的主卧，也就是陈小丹和孙涛选的那个房间。
陈小丹直接带我到衣柜前，神秘地对我笑了笑，然后打开了衣柜。
一股尘土扑面而来，我捂着鼻子挥了挥手，然后才看到衣柜里挂着几件很旧的衣服，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发黄发黑，很多地方被虫蚁啃食过，柜子里还有蜘蛛丝，缠绕在衣服之间。
“你给我看这几件破衣服做什么？”
“你看看这件。”陈小丹找了一根纸棒，把几件旧衣服拨开，露出了夹在其中的一件——旗袍！
红色的旗袍，在一堆破烂发黄发臭的衣服中，保存得非常完整，没有一点破损，还用透明的袋子好好地套着。
而且，这件旗袍，比我以往看到的任何一件都要美。
其实，它的花纹很简单，只是玫瑰，没有其他的装饰，但线工非常精致，配上丝绸般的缎面，仿佛真的能闻到开到腐烂的玫瑰花香。等我回过神来，我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摸上去了，赶紧把手放下。
“怎么样，是不是很美？”陈小丹已经摸上去了，一脸的陶醉，“你信不信，这要是拿出去拍卖，至少十几万起，说不定能到百万。”
她感叹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周峰怎么想的，房子卖了就算了，这么好的衣服，居然就这么放着发霉？”
说话间，她已经把红色旗袍取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我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
“这么好的衣服，周峰他们不懂得珍惜，我会珍惜的，”她兴奋地说，“我要让它重现光彩。”
“这不太合适吧？”我内心始终觉得有些不妥，“周峰他们居然不要这么好的衣服，肯定是这衣服有问题。还是别动它了。”
眼前的旗袍确实美丽，但给我的感觉却异常诡异，仿佛被冰水浸泡过一般。
“那是他们不懂得欣赏。”陈小丹紧紧抱着衣服，不愿放手。
我无奈地换了一个角度劝说：“但这衣服放了这么久，总得先洗洗吧？”
“没关系，它还套在袋子里呢。我只是试穿一下，等会儿还要洗澡。”说罢，她急切地摘下套子，将旗袍摊在椅子上，就在我眼前开始脱衣。
虽然我们都是女性，但我还是尴尬地转过身去。没过多久，就听到她叫我：“宛旋，过来帮我一下。”
我转身一看，她已经换上了旗袍，正让我帮她扣上脖颈处的扣子。
无奈之下，我只得走过去。当我帮她扣扣子时，手背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旗袍，我像触电般迅速收回手。
“怎么了？”陈小丹疑惑地问。
“没什么。”我强装镇定地继续帮她扣扣子，心里却不敢说，我刚刚的触感就像碰到了她的皮肤。
我趁机又摸了摸旗袍的布料，的确很滑，但不是丝绸那种光滑，而更像是一个皮肤细腻的女人。除了那冰凉的触感，你甚至会觉得它在呼吸。
“怎么样？”我正发呆时，陈小丹后退一步，张开双臂，“好看吗？”
我惊讶地捂住嘴。
该怎么形容呢……实在是太合身了。
每件旗袍都应该根据穿着者的身材来定制，像这样精致的旗袍，肯定有其专属的主人。然而，陈小丹穿上后，竟然如同量身定做一般，每一处都贴合得天衣无缝，就好像……仿佛是她自己的皮肤！
而且穿上后，本就美丽的她，更添了娇媚。
然而，看着这样的她，我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不受控制地慌燥起来，想上前让她赶紧把旗袍脱下来。
可我刚想动，孙涛开门进来了，看到陈小丹后，眼睛亮了：“小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