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献国颓然倒地,泪与血交融,脸庞已不复辨识。女子端着碗,哼着乡间小调,蹲至其身旁,疑惑地歪头询问:“如此模样,你如何进食?”
她一边问,一边将捆绑他的绳索牢牢握在手中,粗暴地将他提起坐正。疼痛与恐惧交织在王献国眼中,他紧闭双唇,不敢发出一声哀鸣。
“饿了吧?快吃,别让食物凉了。”她随手撕去封住他嘴巴的胶带,夹起一块似肉非肉之物,硬往他嘴里塞。
王献国拼命闪躲,却不敢大声抗议。女子不悦,用力一捏,竟卸下他的下巴,露出被割裂的舌头,残忍地将食物塞入他口中。
我目睹这一幕,心中翻腾着恶心与不忍:“你这是为姐姐复仇的方式吗?”
她动作一顿,首次正视我的存在,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你知道些什么?”
她站起身,与我对峙,目光如利刃:“你是在同情他吗?认为他们不该死,不该受罚?仅仅因为他们身份显赫,就让我姐姐白白牺牲?”
她的目光狂乱而危险,我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岌岌可危。
“我不是可怜他们,我可怜的是你姐姐。”我取下腰间的小袋子,展示给她看,“你知道吗?在我们来的路上,你姐姐还试图阻止我们,她担心你会走上不归路,即便身死,也想守护你。”
提到外婆,我的情绪终于失控,对她怒吼:“我外婆年事已高,她本可以不顾这些人的生死,但她还是去找你了,只为拉你回头,不让你继续走错路。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把她又藏在哪里?”
然而,她似乎只听到了我提到姐姐的部分,眼神迫切地追问:“你见到我姐姐了?”
随即,她情绪失控地摔掉手中的碗:“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未将他祭奠于她,她一定在怨我,一定在。”
我几乎被她的执念气疯,她到底有没有听进我的劝告?
见她跪地伸手去拿火堆旁的盒子,我急忙抓住她的胳膊:“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是你姐姐还是外婆,她们都希望你能拥有自己的人生,好好地活下去!”
“不可能!”她猛地挣脱我的双手,“姐姐在怨恨我,她对我的不满深如海,因为我未能为她复仇。”
那个曾经为了保护她而对我出手的戏子,怎么可能对她怀有怨念?
“你听我说……”
我刚要开口,她已经从盒子里抽出一根铁钉,尖端对准了我。她似乎完全无法听见我的辩解,这狠厉的攻击若真击中我,恐怕我将命悬一线。
一直旁观的仇英诗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尽管如此,铁钉还是擦过我的脸庞,几乎划伤皮肤,可见她力大无穷,连仇英诗都险些制不住她。
他露出一丝惊讶,面色凝重,单手抓住她的手腕与她搏斗起来。
双儿虽然力大无穷,但缺乏实战技巧,没过多久就被仇英诗制服,将她的手反剪在背后,压在地上。
接着,仇英诗竟然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我大吃一惊:“喂,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我跪在他们身边,试图阻止仇英诗,但双儿背上的衣服还是被他撕开了,露出了画着红色符咒的背部,那些符咒仿佛从纸上跃然于肌肤之上。
“有水吗?”仇英诗的语气比平时急促。
我环顾四周,只有那小锅里有些许热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水源。
“那就找些布或者纸,只要能擦拭就行。”
布?这个倒是有。
我捡起王献国脱下的衣物,急忙跑回去递给仇英诗。
他一手死死按住不断挣扎的双儿,她此刻双眼泛红,低吼着,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在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仇英诗正用力地擦去女子背上的符咒,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奇异的图案逐渐消失,女子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缓缓瘫软下来,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
她倒在地上,喘息沉重,眼神空洞,我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通过外力激发潜能,代价可不小。”仇英诗淡淡回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我心中一惊,想起了小说中那些狂化后虚弱不堪的半兽人。
“这符咒能赋予她力量,但同时也会放大她的情绪,让她失去理智。长时间下去,就会变成你刚才见到的那个样子,彻底疯狂。”
我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说:“她竟然会在自己身上画这种符咒,难道她本来就……”
话未说完,我转头看向王献国,只见他已经将嘴里的那块“肉”吐出,正恶心地干呕。他察觉到我的目光,便开始用头撞击地面,似乎在恳求我的救助。
我还没决定是否要救他,双儿已经缓过气来,目光恢复了些许清明,她坐起身,冷眼盯着我们。她的衣物已被仇英诗撕破,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恢复正常了吗?”我试探性地问仇英诗。
“只是部分恢复,精神要想完全正常,还需要时间。”他回答道。
双儿对刚才的事情记忆犹新,但现在她似乎能够稍微冷静一些,开始与我们交谈:“我必须杀了他。”
“你是否杀他,与我们无关。”仇英诗的声音冷漠无情,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钉,轻轻旋转着,“但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选择这个作为武器。”
双儿紧抿着唇,倔强地转过头,沉默不语。
“你不愿意说,我也能猜到。”仇英诗走向那个盒子,用脚尖翻开盖子,里面还有几根同样大小的铁钉。
“这些铁钉,是用骨头制成的,再用鲜血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对吧?有人教你,用这种特殊的铁钉,按照特定的方位刺入人体,可以将灵魂困在肉体之中,让它受尽折磨。”
那时,我正蹲下身,拾起一根铁钉细看。听到仇英诗的话,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将手中的铁钉丢掉。那由骨头制成、浸泡在鲜血中的铁钉,令人感到极度不适。
“难怪我从未见过大强和辜有成的灵魂。”我心中默念,原本以为那些是鬼魂作祟。
“想象一下,人死了,灵魂却束缚在肉体里,不能动弹,不能言语,持续遭受折磨,这无疑是对精神的极大摧残。但我想,教你这么做的人,肯定没告诉你,这也是修炼煞气最有效的方法之一。”仇英诗端详着手中的铁钉,面露嘲讽,“一个灵魂,被困在自身肉体中受尽磨难,若能坚持过来,释放时会有多大的威力?修炼者再将其吞噬,呵……”
他转向双儿,继续说道:“但这都基于一个前提——死者在死前必须经历极度的痛苦。”
因此,她才对他们施以种种折磨。
双儿的目光闪烁不定,手无意识地握紧成拳。或许,她对这些内情并不知情。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急忙向仇英诗喊道:“那大强和辜有成……”
“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手扣留了他们的尸体。”仇英诗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显得毫不担心。
我稍稍松了口气。确实,尽管仇英诗性格阴晴不定,但他行事向来谨慎周到。在发现大强尸体上的铁钉后,他必定已经有所预料,怎会毫无准备。
“即便那人真要修炼煞气,又能如何?”双儿愤怒地说,“哪怕他要毁灭世界,与我何干?只要能令那三人受尽折磨,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怨恨地指向王献国:“就因为他和辜有成在这个县城有权有势,由于辜有成背后有人撑腰,三年前我姐姐失踪一事被他们压下,无人问津,无人能助我。我一直等,始终等不到姐姐归来。”
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我知道,她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回来了。”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为了治愈我的面容,她付出了所有。她给了我温暖,然而,她不仅惨遭杀害,我连为她申冤的能力都没有!”
双儿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对我们的愤恨,仿佛在瞪着这个冷酷的世界:“让世界毁灭吧,除了痛苦与绝望,它还能给予我们什么?”
在昏暗的古屋前,我怒指那扇斑驳的门,声音中满是愤懑:“你真的以为,你能轻而易举地结束大强的性命吗?那些夜晚登台的演员们,他们难道都视而不见?你以为,在警察的监视下,你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戏台上的箱子移走的?你真的以为,你们戏班的班主找我外婆,仅仅是为了救辜有成?”
双儿沉默了,她那双含泪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并非天生的神力女汉子,你自己心知肚明。但今天,当我追问你关于箱子的事情时,那位大嫂急忙跑过来告诉你就是力大无穷,她不就是担心你会暴露什么,急切地为你掩饰吗?你还不明白吗?”我气喘吁吁,目光如炬般盯着她。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灵魂,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深藏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