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从被匕首刺入的地方开始,无数黑点如同墨汁般喷溅而出。周围的草木接触到这些黑点,瞬间枯萎,生命力被迅速吞噬。即使是仇英诗的衣袖,也被这股腐蚀之力侵蚀。
颖儿的身体开始逐渐消散,从四肢到躯干,最后是头颅,直至彻底化为虚无。
双儿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些飘散的黑点。但她的手刚刚接触到,就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痛苦让她迅速收回了手。
在幽深的夜色中,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惶恐。这若是流传出去,恐怕会引发一场灾难,首当其冲的便是我外婆所在的这个古老村落。
然而,双儿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她愣在原地,仿佛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的眼中,暴风雨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仇英诗并没有理会双儿的惊愕,转而看向了我。我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松开手中的小袋子。那些玉珠如同脱缰的野马,纷纷飘散开来。紧接着,一道身影从玉珠中飞出,那正是颖儿无疑。
如果说刚才消失的那个颖儿是黑暗的化身,那么眼前的这个颖儿则是清新脱俗的白色。
仇英诗将一颗“药丸”弹进了双儿的嘴里,双儿掌心里逐渐蔓延的“烫伤”终于止住。木剑再次出手,迫使双儿转身。
那颗药丸除了能够治愈伤口,还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看到鬼魂。双儿紧紧地盯着白色的颖儿,生怕自己出现了幻觉:“这、这……”
白色的颖儿眼眶湿润地望着双儿,久久无法言语。她慢慢地靠近双儿,举起手,想要抚摸双儿的脸庞,但她的身体透明而虚化,根本触碰不到双儿。
这对姐妹时隔三年才真正相见,却也是永别之时。
“姐……”双儿试图抱住她,但环住的手只能抱住自己。
“别再做傻事了。”颖儿替她擦去泪水,虽然她根本碰不到,“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毁灭了,姐姐也就不存在了。”
她的身体如水纹般波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像那个黑色的颖儿一样消散。
双儿急了,她转身朝仇英诗跪下:“大师,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吧?请您救救我姐姐,救救她!我给您磕头了,求您了!”
她真的重重地将头往地上磕,若非此刻是在土地上,她这一下非得把头磕破。
颖儿哀伤地摇了摇头,想拉她,却又碰不到,只能陪着她跪在地上。
“让你别拔钉,你偏要拔!”仇英诗气得不轻,声音冰冷,“现在好了,主魂都没了,你让这么个灵魂碎片怎么存活?”
颖儿的魂魄,因一根铁钉的失误,逃出了一缕。在处理黑色的颖儿时,他警告我不得放出白色的颖儿,因为即使是微小的魂片,也会被主魂吞噬,到那时,一切皆成泡影。
双儿听到这些,面色苍白得超过了她身边逐渐透明的颖儿。原来,让姐姐连投胎的机会都丧失的,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双儿转头看向姐姐,只见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双儿抛开所有,满怀自责和悔恨地跪倒在地,不断向仇英诗磕头,乞求他能救救姐姐。她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够拯救姐姐,她甚至愿意承担杀人的后果。
尽管地面柔软,她的额头还是磕出了一片淤青。颖儿眼中充满了悲伤,却无力阻止妹妹的行为,只能无声地看着我们。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仇英诗,尽管害怕他愤怒的样子,还是小声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双儿太过极端,我对颖儿充满了同情。她的主魂在三年的折磨中依然保持着理智,没有伤害他人,这足以证明她的善良本质,即便她是一个鬼魂。我不想让她就这样消失无踪。
仇英诗不悦地瞥了我一眼,我立刻低下头。然而,他却伸手向我索要:“给我。”
“什么?”我疑惑地问。
“玉珠。”他简洁地说。
我连忙将玉珠递给他。他接过玉珠,将颖儿最后的一点灵魂碎片收入其中,滴入朝露,施展法术。完成后,他将玉珠还给我:“主魂若散,按理灵魂碎片也难以独存。我只能尽力让她休养生息,若能挺过百年,她或许还有机会在地府重生。若挺不过……”他顿了顿,“那也只能如此了。”
“谢谢,非常感谢你们。”双儿俯伏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两个沉重的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们静静地摆放在那里,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怀着一丝希望,也许这里能找到通往外婆的线索。
双儿被捕的消息如同惊雷贯耳,三年前颖儿的悲剧终于水落石出,王献国的罪行也随之曝光,他的余生将在牢狱中度过。辜有成的家也未能幸免于难,正义的审判无人能够逃避。
然而,这些与我无关。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两个箱子上。我曾搜寻过化妆厅和戏班主的房间,却忽略了这里。或许是内心深处,我不愿相信双儿会将外婆藏在自己的临时居所。
仇英诗独自一人,轻松地将上面的箱子移开。我试图帮忙,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真正的力士并非双儿,而是眼前这位沉默的死者。
打开第二个箱子的那一刻,我的心揪了起来。外婆就在里面,她的身体被迫蜷缩着,安静得如同沉睡。我颤抖着手,探查她的呼吸和脉搏,确认她尚存生机后,我松了一口气,汗水浸湿了背脊。
在医院里,医生的诊断让我稍感安慰。外婆只是身体虚弱,老年人的常见问题,并无大碍。两天的休养便可出院。
正当我拿到检查报告时,贺弘文匆匆赶来。他紧张地翻阅报告,直到确认一切无恙,这才放松下来。他转向我,眉头紧锁:“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我斜了他一眼,嘲讽道:“我以为表哥你天赋异禀,能预知一切。”
他一时语塞,眼神闪烁不定:“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是神仙,怎能预知你们的祸福?”
“作为卦者的传人,难道不能吗?”我追问。
“算命者不算自己和亲人,这你不知道?”他突然停顿,手中的检查报告被他紧紧捏着,“咳,你,都知道了?”
“我该知道什么?”我反问。
“这不怪我,”他的声音低沉,“奶奶说过,你们只需过好普通人的生活就行。不该知道的,我不能告诉你们。”
我冷哼一声,对他的解释不予理会,转身离开。
贺弘文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哽咽:“妹子,你千万不能走。我们之所以瞒着你,全是出于对你的保护,你不能因为这点隐瞒就抛弃我们。”
他的话语充满了情感,只是眼中并未见泪光。
我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又是何苦呢?快放手吧。”
“别说走,我心里有你!”他紧张地说道。
我额头冒出黑线:“说什么爱不爱的,我要回家。浩然还在家里等我,现在你既然回来了,可以照顾外婆,我得回去看看孩子。”
经过漫长的一天一夜和一个清晨,虽然曾与邻居婶婶通电话,她告诉我一切安好,但若非亲自回去看个究竟,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哦,我还以为你想与我断绝关系。”他恍然大悟。
“怎么可能?”我此刻才意识到,我这个表哥真是个傻瓜。
重返外婆家时,便见到邻居婶婶正在整理餐桌,午饭后的痕迹还未清理干净。
“婶婶,给您添麻烦了吧?”我关切地询问。
“这是什么话?”婶婶故作生气地拍了拍我,“这小家伙可爱得紧,就算给我当孙子我也乐意。”
我轻声笑着,心中却暗下决心,下次绝不能再让婶婶照顾浩然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真的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了。“那浩然现在在哪儿呢?”
“在楼上。他今天吃得不多,只吃了半碗饭。还有那只猫,也是一点都没动。”婶婶指了指地板上放着的猫碗,里面只有拌了点汤的白米饭。
身后的仇英诗不禁嗤笑一声,令我有些尴尬。
“小孩子嘛,总是挑食的。连带着猫也学坏了。我得上楼好好教育教育他,不吃饭怎么行。”我赶紧拉着仇英诗往楼梯走去。
我气冲冲地登上楼梯,背后传来邻居阿姨的叮嘱声:“孩子挑食很正常,耐心点,千万别动手啊。”
刚步入二楼的房间,便见到一幕温馨的景象:浩然和黑蛋正亲密地并肩坐在地毯上,头挨着头专心致志地玩着平板电脑上的“找你妹”游戏。浩然嘴里不断重复着:“袜子在哪里?袜子呢?”
“你说的是哪个袜子?”仇英诗好奇地问道。
浩然一抬头,瞧见我和仇英诗,立刻丢下平板,兴奋地跳了起来,直扑向我。我快步上前,接住了他,却被他的冲力带得向后仰去,幸亏仇英诗在背后扶稳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