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硬着头皮上

林天然的胆怯令我怒火中烧，我无法坐视黄老六再次遭遇不测。夜色浓重，若非紧盯着他，谁知明日会不会传来他的噩耗？
无奈之下，见林天然坚决不肯涉足那片荒凉的坟山，我只好硬着头皮，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电筒，独自一人向山上疾走。
夜幕下的山路与村中的大道迥异，崎岖难行，夜晚更是让人摸不着边际。虽然手电筒在手，我却不敢轻易照射前方，唯恐惊动了黄老六。
沿着山间蜿蜒的小径，我终于抵达了黄老六家的地界，位于半山腰的悬崖边缘。这里的土壤已被侵蚀得严重，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大约行走了二十多分钟，我终于摸索到了目的地。推开密布的杂草，远处的地里，一个身影正在徘徊，那便是黄老六无疑。
“琛子，咱们上，给他几棍子就赶紧撤！”林天然的声音在我身后低语，他竟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过来。
我回头一瞥，只见林天然神色慌张，我不由得怒斥：“看看这地势，你是想置他于死地吗？”
“都夜里十二点了，琛子你究竟图什么，真不该跟你一起疯。”林天然嘟囔着，又缩回了黑暗中，脸上的表情虽不可见，但想必是愁云惨淡。
就在这时，黄老六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似乎发现了什么，便弯腰继续前行。
突然，一只苍白干枯的手掌悄无声息地从地面伸出，紧紧握住了黄老六的脚踝。
黄老六浑然不觉，继续前行，但被那只手牢牢抓住的右脚使他的身体突然向前倾斜，失去平衡的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瞬间滚落了悬崖……
一声惊叫划破了夜空，林天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我一人面对着这恐怖至极的景象。
夜幕降临，山风凛冽，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那声刺穿夜空的尖叫，如同寒冰般将我从惊恐中震醒。我急忙擦拭着双眼，试图辨认眼前的景象。就在瞬息之间，那只干枯的手臂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林天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紧张地凑了过来。由于一直躲在我身后，他并未目睹刚才的诡异场景，只是听到那声惨叫后，忍不住关切地询问。
“黄老六人呢？怎么不见了？”他困惑地四处张望。
“快走！”我无暇解释，紧紧抓住林天然的手臂，拖着他往山下跑去。山路崎岖，陡峭异常，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那只手，我敢肯定，绝非人类所有！
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山脚下，我心有余悸地望向河滩方向。如果现在过去，或许能看见黄老六的尸体。
“到底怎么了？”林天然满脸疑惑，不解地追问。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对着林天然摇了摇头，“黄老六出事了，他从山上摔到了下面的河滩，就算不死，恐怕也难以动弹。”
“那…这跟我们没关系吧？”林天然的声音开始颤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只要我们不说，就没事。今晚的事，切记不可外传。”我低声嘱咐，心中明白，此事与我们无关，是那不干净的东西所为。
林天然被我劝回了家，但关于那只枯手的事情，我选择了沉默。
在一个清晨，何婶放牛时发现了黄老六的尸体。村里的人们纷纷涌向现场，林天然也拉着我一同前往。尽管他昨晚得知了黄老六的死讯，但仍然心有余悸。
河滩上的人群密集，与秋水叔那次的情况如出一辙。我站在远处，不敢靠近。无意间，我瞥见了尸体裸露在外的脚踝，昨天被抓过的地方呈现出乌黑发紫的颜色，与秋水叔脖子后的情形惊人相似。
我无法再继续观看，匆忙返回家中。本想将此事告诉父母，却发现他们不在家。晚上，他们一起回来，神情似乎有些沉重。我咽回了喉咙里的话，不想再让他们为我操心。
过了一些日子，派出所将黄老六的死定性为意外失足摔下山崖。至于他脚踝上的淤青，再次被忽视。然而，村里人并不这么认为，毕竟在短短两个月内已有两位壮年男子离世，这让人心生恐惧。
村子里的夜晚变得冷清，外出的人减少了许多。即使有事出门，也会结伴而行。对于像我这样的孩子，更是严禁晚上外出玩耍。
我原以为这样能避免意外，但这种侥幸心理只持续了个把月。第三个名字出现了，是我的好兄弟大勇，大名杜勇。这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要说第二次出现黄老六名字的时候我还半信半疑，这次我是绝对相信，出现在我眼前沾着血的名字…一定会死！
大勇是我兄弟，我做不到看着他死！
所以看到人名的第一时间我就跑了出去，大勇家离我不远，今天不管如何我都要24小时跟定他！
我跑到大勇家扑了个空，那个时候通讯还很落后，我爸妈他们都没有手机，更不要说我们这些小孩子。
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的踪影，心想他或许是去镇上的游戏厅里玩了，我爸妈管的严，一般他们去玩也不会叫我。
现在还是大白天游戏厅人多，大勇应该也不会出事，我心里这才稍微安稳点，只能回去等他了。
到了下午五点来钟，林天然匆忙跑到我家，叫我去河里洗澡，虽说这个时候都是九月份了，天气依旧很热。
我一心想在家等着大勇回来，只能不去了。
平时去河里洗澡可是我们这些乡下小子最喜欢的娱乐活动，我今天居然破天荒的不去，反倒让林天然起疑了。
“琛子你到底怎么回事，大勇他们都在河里等你呢！”
一听大勇也在，我话都没回一溜烟往河里跑，都把林天然都给吓愣了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跟着跑过来。
农村的河水很干净，清澈见底，不是城市里污水河能比的。
大勇跟小晨还有阿杰都早就脱光了在河里闹着，见我跟林天然跑来顿时嚷嚷着要我们赶紧脱衣服下水。
夏夜的河水带着一丝温暖，我只需轻轻俯首，杜勇的名字便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浮现在我的眼前。然而，身旁的大勇却浑然不觉，他正兴高采烈地嬉戏着。
我的心情沉重，无法加入他们的游戏，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大勇的一举一动。林天然的表情也显得紧张，我在下水前特意提醒了他，让他务必看紧大勇。
他没有询问原因，但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的担忧。关于黄老六的事情，我曾向他解释过，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告诉他我有某种预感。
在河中嬉戏了半个小时后，我感到无法再待下去。从小耳濡目染的水鬼故事让我心有余悸，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忍不住对他们喊道：“我们已经洗得够久了，不如回去打牌吧！”
“对，我们回去吧，要不然我爸又得来找我回家了。”林天然连忙附和，显然他比我还要紧张。
“哎呀，才刚洗一会儿，你们要是不想玩了，就到岸上等我们。”
“没错，我们在比赛捡白石头，谁先捡到明天去游戏厅就不用花钱！”
大勇和其他孩子一起反驳，随即他们将手中的白石头投向河中央。石头入水的瞬间，大勇他们三人齐刷刷潜入了深水区。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片水域深不见底，长辈们曾说过，那里曾经有人溺水身亡，因此我向来不敢靠近。
阿杰最先浮出水面，双手空空如也，看来他并未捡到石头；紧接着小晨也浮了上来，同样是空手而归。
当我看到大勇安然无恙地浮出水面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勇挥舞着手中的白色石头，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对他来说，明天的游戏厅之旅将由阿杰和小晨买单。
在那一刻，原本洋溢着兴奋之情的大勇，脸色骤变，显得异常慌张。他的身体，原本向前游动，竟开始往下沉没。
我始终警惕着大勇的一举一动，因此成了第一个察觉到他异状的人。我急忙高声呼喊：“快去救大勇！”
阿杰和小晨似乎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他们愣在原地，只是呆呆地望着。
大勇显然已经力不从心，先前还能勉强保持头部在水面上的他，如今只剩下头顶还勉强露出水面。看到这一幕，阿杰和小晨这才如梦初醒，拼命地向大勇的方向游去。
“天然，快去通知大人！”我一边对林天然喊道，一边大步冲向事发地点。然而，水中的阻力让我难以加快速度。
当我赶到现场时，阿杰和小晨仍在水中奋力拉扯，却始终无法将大勇拉出水面。
我顾不得自己泳技不佳，一头扎进了水里。水下，小晨和阿杰各自抓住大勇的一只手，但无论他们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大勇拉起。
“难道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我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便绕过他们，向大勇的身后潜去。
水底遍布着繁茂的水草，绿意盎然，我只能依稀辨认出大勇的双脚正陷在这片水草之中。
通常这些水草稍加用力就能扯断，但现在阿杰和小晨两人合力都未能将其拉动，这让我心中充满了不安。尽管如此，我还是迅速游了过去。
当我拨开水草，露出其下的景象时，恐惧瞬间席卷了我——我真的被吓尿了。
紧紧抓住大勇的，竟是我曾见过两次的那只枯槁之手，即便在水中浸泡，它依旧干枯如故。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呛入了一大口河水，肺部仿佛要炸裂般难受。我感到那只手似乎又抓住了我的脚，渐渐地，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