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林瘸子

在灯光下，清风先生轻轻摇头，目光坚定：“既然踏入此地，哪有无功而返之理？哪怕是挨家挨户地敲，也必须找到司令所要之人。”言毕，他领着身旁的老人，迈步向第一户人家行去。门环叩响良久，却无人应答，遂转向第二家。
这村落纵横交错，恰有六十户人家。他们一户又一户地敲过，直至最后一家门扉缓缓开启。开门的，是一位驼背老者，步履蹒跚，脸上岁月的痕迹昭示着他已步入知天命之年。
“难道此人便是林瘸子？”老人心中掠过一丝疑惑，然而未及多想，清风先生已经洞察其心思，示意他保持沉默，转而礼貌询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驼背老者答道：“在下姓林。”
面对这位庞姓之人，清风先生并未直接询问是否为林瘸子，毕竟眼前之人虽步履艰难，却与预想中的形象有所出入。
在他们交谈之际，那庞姓老者忽然开口：“诸位是外地来的吧？”
清风先生微微颔首：“正是如此。不过，据说贵村不留外人，我们恐怕难以久留。”
话音刚落，庞姓老者便缓缓关闭了门扇。
无奈之下，清风先生与老人只能继续前行，朝着剩余的几户人家进发。
“先生，他真的是林瘸子吗？”老人忍不住问道。
清风先生沉吟片刻：“此事难明，但……”话未说完，夜色愈发浓重，他们的探寻之路仍在继续。
门扉被敲响，又一户人家缓缓开启。站在门前的老者，虽非先前那位跛足之人，却同样年逾花甲，步履蹒跚。清风先生目睹此景，心中不免泛起波澜。他曾言，面对残障者不可失礼，然而此刻，他该如何开口询问呢？
这位老者，与先前遇见的罗锅相似，见他们并非本村人士，便急忙劝诫：“趁着天色尚明，速速前往邓县或襄阳吧！”话毕，欲闭上门户。
清风先生伸手阻止，追问：“大叔，为何要我们离去？”
老者答道：“你们难道不知？这附近有食人的怪物！”清风先生反问：“那你们为何不离开？”
老者叹息：“你看我们能走多远？像我这样的瘸子，难道能飞往襄阳或邓县不成？”
既然老者自己提及了“瘸子”二字，看来对此并不避讳，于是姥爷直接询问：“大爷，村中可有一位名叫林瘸子的人？”
老者听后，惊讶地回答：“有啊，我便是林瘸子！你们是我的亲戚吗？”
这番自承身份的话，令清风先生和姥爷都感到意外。毕竟在乾隆年间，家世显赫，选拔人才也颇具眼光，庞振坤能得乾隆皇帝亲笔点为状元，其文才智慧自不必说，相貌亦应该不会太差。然而眼前的情形……
老者接着说道：“不过，若你们真是亲戚，我怎会不认识？或许你们是邻村林瘸子的亲人吧！”
“你说什么？”姥爷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老者又将刚才的话重述了一遍，仿佛在确认他们的身份。
“你叫林瘸子，他也叫林瘸子，究竟谁是真正的林瘸子？”清风先生焦急地问道。
那老者回答说：“我们这个村子有六十多户人家，年长者无一例外都是瘸子。大家相见时都以‘瘸子’相称，再加上同姓‘庞’，便都成了‘林瘸子’。”
“为何你们都是瘸子？”清风先生不解地问。
老者叹息道：“战乱所致。我们从出生起就卷入战争，大清时期四处镇压义军；清朝覆灭，又是反对袁世凯的战火；老蒋掌权后，战事依旧未了。为了逃避战场，我们服用了一种奇特的药物。这药能让人白天变成瘸子，到了夜晚却能恢复，这样至少晚上还能做些事情，像是砍柴、挑水等。”
听到这里，姥爷感到十分惊奇，世上竟有如此奇药，他只知道有些草药能接骨，却从未听闻过能让人断骨的药。
“这药是谁研制出来的？”清风先生好奇地问，心中暗想，制出此药的必定是位高人。
“自然是我们村里的人发明的。”老者催促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否则夜幕降临，你们就走不了了。”
他们再次被拒之门外，只剩下两户人家未访。
当第六十四家的门打开，走出的却是一个年轻人，这让清风先生和姥爷都吃了一惊。这人不仅不是瘸子，而且看上去与姥爷年纪相仿，穿着男装，但面容秀丽，见到生人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一看便知并非男子。
女孩犹豫地开口：“你们……”
清风先生礼貌地回答：“小姑娘，我们路过贵村，实际上是来寻找一个人——林瘸子。”
女孩追问：“你们从何处而来？”
清风先生也传达了司令的邀请：“我们从宛城而来，奉司令之命，特邀林瘸子赴司令部一聚。”
女孩疑惑地追问：“找他何事？莫非是召唤他去前线？”
清风先生轻轻摇头，语气坚定：“非也，司令欲以上宾之礼待之。”
女孩眉头微蹙，反问：“村中多的是林瘸子，连我祖父亦是其一，你们究竟寻哪一位？”
清风先生目光如炬：“我们要找的是庞振坤的后代。”
女孩轻描淡写地回应：“村内人人皆是庞振坤后裔。”
话虽如此，但似乎并未触及要点。清风先生试探性地提出：“或许我们可以进村一探究竟？”
言未落音，女孩转身向屋内呼唤：“爷爷！”
不久，一位步履蹒跚的长者出现在门口，询问：“何事喧哗？”
女孩尚未开口，清风先生便将此行的目的和沿途经历娓娓道来。
老者听后，不无讥讽地笑道：“司令大人终于记起我们了？”
清风先生急忙解释：“老先生误会了，关于此地的异变，我必将如实上报，请司令出兵清剿。”
老者再度冷笑：“现在不走，恐怕夜幕降临后，情况大不相同。”
清风先生恳求：“既然如此，能否容我们暂留两日，寻找真正的林瘸子？”
老者警告道：“非是我不肯相助，夜晚自有其危险。你们已见识过那些巨鼠的凶猛，而夜色中，它们更显恐怖。”
尽管老者的话中带着隐忧，但清风先生和随行的姥爷还是欣然接受了他的安排，跟随他进入了屋子。
屋中有四间房，女孩居中，而清风先生与姥爷被安排在最西侧的房间，老者则住在东间。
夜深人静，姥爷忍不住向清风先生倾诉忧虑：“先生，夜晚真的会有危险吗？那些巨鼠会不会袭来？还有那个吞食人类的怪物会不会出现？”
清风先生沉思片刻，回答道：“起初我也有此顾虑，但回想起老丈所言能断骨的药物，我便有所悟。这表明他们在夜间仍保持理智。既然他们选择留下，必有其因。我们留下来，也许能揭开这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