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先生眉头紧锁,语气凝重:“若是如此,倒也好。但现在的情况……”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有成群结队的巨鼠如潮水般从门口涌入,窗户亦被少数巨鼠冲破。
清风先生舞动双刀,银光闪烁间,与姥爷背靠背站立,共同抵御这些突如其来的怪物。姥爷负责应对从窗户闯入的巨鼠,而清风先生则面对大门的主力。
目睹这些灰鼠眼中透出的血色,清风先生明白它们定是吸食了过多的人肉。
姥爷也不甘示弱,拿起手边的撸子,尽管自知枪法不及算命王,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然而,巨鼠似乎永无止境,清风先生眼见局势危急,毅然决然地打翻了旁边的马灯,屋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在马灯映照下,煤油不慎洒落,点燃了横陈于地的棺木。不久,火舌便舔舐着整个义庄,将其卷入一场浩劫之中。
火光映照出清风先生与姥爷的决绝背影,他们并肩站立,勇敢面对成群结队闯入的巨鼠。这些凶猛的鼠辈虽然力大无穷,但它们同样继承了野兽对火焰的本能畏惧,于是纷纷在门口徘徊不前。
随着火势蔓延至房梁,烈焰如同恶龙般盘旋上升,将希望一点点吞噬。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一旦房梁坍塌,他们的退路将彻底断绝,最终只能沦为火海中的亡魂。
然而,逃离义庄的唯一出路已被那些如山般的巨鼠占据。火势愈发猛烈,房梁上的火焰已照亮了整个夜空,燃烧的木椽不断从屋顶坠落,两人只得左躲右闪,躲避着这死神的使者。
巨鼠群依旧虎视眈眈,不肯轻易离去。清风先生叹息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看来,我们是无法完成司令交付的任务了。”
姥爷的脸上也写满了焦虑,他期盼着黎明的到来,却又知道日出与否乃是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干预。
就在两人陷入绝望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夜,一辆马车如同流星般冲入了火海。两人定睛一看,驾驭马车的竟是昨夜那位吞食元宝蜡烛的老者。
老者挥手示意,声音坚定而有力:“快上来!”
在那刻,他们已无余裕多虑,纵使刚刚目睹了那老者的遗体,也只得匆匆登上马车。
那匹老马扭转头颅,蹄声如雷,向着遥远的路途疾驰,而那些追逐的巨鼠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夜空仍旧是一片深邃的暗沉。
清风先生与姥爷,魂不守舍地定下神来,这才意识到,他们竟置身于一辆幽冥马车之中。
“老先生,您这究竟是何居心?”清风先生忍不住发问。
然而,那老者却缄默不语,只是领着他们不断前行。
清风先生环顾四周,想起昨日初遇这老者时,他仅有一匹马相伴,而今却多了一匹,难怪速度如此之快。但那新增之马,竟是熟悉至极——难道不是自己曾经驾驭的那匹吗?
看来它在殒命之后,竟归于这老者麾下。
老者越是沉默,他们的心中越是难以揣摩其深意。
尽管这老者引领他们摆脱了鼠群的包围,然而,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清风先生击碎了马灯,焚毁了整个义庄,连带着那老者的尸身,亦被火焰吞噬。
老者始终无言,只是默默地驱策着马车向前。
清风先生与姥爷凝视着前方的黑暗,一时间,也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
那老者就这样载着他们不断前行,对于目的地只字未提。
姥爷与清风先生对视一眼,决定冒险跳下马车。
正当他们打算悄无声息地逃离现场时,那位老者却似乎早有预料,他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这条路两侧都是深不见底的沟壑,若是贸然跳下,非死即伤。”老者的话音刚落,两人这才注意到,道路两旁确实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深渊。
这究竟是何种道路?乡村小径固然有沟渠,但它们通常只用于排水,既不深也不宽,至多让人扭伤脚踝。然而此刻,这些沟渠却宛如悬崖峭壁般险峻。
“老先生,您这是何意?若是要对我们不利,何不速战速决?”清风先生忍不住质问。
“两位年轻人,不必惊慌。若我真有恶意,又岂会带你们来到此地?”老者平静地回答。
“那么,您究竟想要……”清风先生的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了鸡鸣声。
鸡鸣声意味着附近应有村落,哪怕只有零星的鸡鸣,也足以证明这里有人居住。
随着东方天际渐露鱼肚白,他们再次审视车下的道路,只见两侧的确是普通的乡间小道,那些曾经看似深渊的沟渠,如今只不过是浅浅的水沟。
“您这是……”清风先生再次追问。
老者答道:“你们不是一直想去庞王庙吗?前方的村落便是。”
“您特意送我们至此?为何?”姥爷满心疑惑。
老者说:“我只是想感谢你们为我所做的善举。”这番话让两人更是如坠五里雾中。
“昨晚您不是还想要加害于我们吗?”姥爷不解地问。
老者回答:“这位小哥真会开玩笑,昨晚我不过是请你们共享食物,何来害人之心?反倒是你们一见我便匆忙逃窜,我之所以追赶,是想请你们帮我完成一件事。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帮了我大忙。”
“我们帮您做了什么?”他们迷惑不解。
“我的尸体因故未能及时安葬,这让我无法安宁,也无法投胎转世。如今,多亏了你们,我的尸体得以火化,我也终于可以安心离去了。”老者缓缓道出真相。
“昨夜你追逐我们,难道是为了让我们帮你安葬?”清风先生询问道。
老人轻轻点头:“别无选择,我仅能在夜晚现身,城中的阳气过于旺盛,使我难以接近,只能求助于路过之人。但如今,深夜里还有几人行走?恰巧遇上了你们。”
“那为何守着义庄的入殓师不为这些人举行葬礼!”姥爷追问,老人露出羞愧之色:“我便是那位入殓师。”
“刚才所行之路,似乎颇为险峻。”姥爷又提出疑问。
“那是通往阴间的路,如今黎明已至,后会无期!”老人说罢,驱车向远方驶去,身影迅速消失在视野之外。
姥爷与清风先生目光所及,一棵巨大的桑树映入眼帘,桑树前方,竟是一个村落。
眼前的桑树,粗壮无比,即使两人合抱也无法环绕,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
桑树生死难辨,若说它已死,倒也合理,毕竟整棵树似已被风干;若说它尚存生机,也未尝不可,因在枯枝之上,还挂着两片嫩叶。
前方便是庞王庙,两人继续前行。
走过这棵桑树后,姥爷忽然想起一事,便拿起笔在这棵老桑树上做了个标记,以免迷失方向。
庞王庙内,虽时有鸡鸣声传来,却不见早晨的炊烟升起。
站在古桑之前,望着这个村落,规模不大,房屋建筑却意外地整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破败。
村前一条小径通向村中,姥爷与清风先生并肩走进了村子。
真正踏入村中,才察觉到这里异常,先前鸣叫的公鸡也不再啼鸣,仿佛是个陷阱,将他们诱入了其中。
“或许,我们该回头。”姥爷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