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触感从身下蔓延开来,我的意识如同被浓雾笼罩,渐渐模糊。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仿佛拥有生命的触手,缓缓朝我延伸过来。在我即将陷入无尽的黑暗时,胸前突然传来一股暖意,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塞了进来。
尖叫声在耳边响起,却又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我的意识彻底消失。
“小柔!快醒醒,小柔!”
呼喊声如同晨钟暮鼓,将我从那深邃的黑暗中唤醒。我缓缓睁开眼,四周的景象逐渐清晰。房间里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妈妈焦急地摇晃着我的胳膊。看到我恢复意识,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孩子,你没事吧?”妈妈关切地问道。
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时,妈妈拉起我的手,轻声说道:“师傅要开始请魂了,我们先出去吧。”
我环顾四周,只见房间里的人都已站起身来,陆续向门外走去。我顺从地跟在妈妈的身后,走出房间。师傅和发小的父母留在了房间里,他们面色凝重,仿佛即将进行一场重要的仪式。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期待。
我正欲回首探查那不明的阴影,却被母亲紧紧握住了肩膀。“别再看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这些不是你该探究的。”
我默默点头,将满腔的好奇压下,跟随母亲的脚步走出了那个充满诡谲气息的房间。
屋外,人群聚集,他们或吞云吐雾,或交头接耳。话题无一例外地围绕着今日葬礼的焦点——我的童年挚友姜熙雪。
记忆如碎片般支离破碎,那天的混乱中,谁将我们送往医院的,我毫无印象。医院的白色床单上,我苏醒,周围人的目光告诉我,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不解与疑惑在我心中盘旋,为何姜熙雪会突然离世?这个问题,却无人愿意解答。
醒来时,脖子上挂着的,是熙雪的那枚玉佛。思绪回溯到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那团黑暗中仿佛触手般的存在,以及被塞入胸膛的暖意,无疑,正是这枚玉佛。
我推测,在生死关头,熙雪将她的护身符让给了我。若非此物相护,今日人们悼念的,恐怕就是我。
在医院恢复意识后,我曾试图向父母探问熙雪的死因,但他们守口如瓶,沉默不语。我以为自己流了那么多的血,应需长时间住院治疗,然而仅一天,我便出院了,身上竟无半分伤痕。
在父母的身侧,我紧紧握着那块传家的玉佛,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似乎有股力量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随即,耳畔响起了熟悉而焦急的呼唤:“小柔!”
我迅速转身,只见一名男子站在我背后,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怨怼与失落。他的眼神让我瞬间认出,这便是发小的男友。
他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我,随后转身离去,留下一丝莫名的紧张气氛。
“发生什么事了?”母亲注意到我的异样,却未曾看见那刚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关切地询问。
“没事。”我轻声回应,重新面向前方,心中却掀起波澜。难道,是因为我侥幸生还,而他的心上人却命丧黄泉,这才让他对我怀有敌意?
心中的疑惑令我更加用力地握住手中的玉佛,仿佛它能给予我一丝安慰。
紧接着是请魂仪式,然后便是入殓,最后是送葬。我默默地跟随着队伍,目送着一路上飘洒的纸钱,心思却飘渺如烟。接下来的仪式,我都在一种朦胧的状态中度过,只是机械地跟随父母的脚步,内心却是一片混沌。
我踏入家门,便匆匆向浴室走去。身上的异味让我无法忍受,必须得洗净。父母今夜有夜班,他们得花上一个小时才能抵达工作地点,因此,临行前为我备好了晚餐——红烧鸡翅与萝卜炖牛肉,香气四溢,正适合这微凉的夜晚。
食毕,我自告奋勇地清洗了餐具,随后沉入客厅的沙发中,电视机前的光影跳跃着。然而,今日参加了葬礼的缘故,我心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霾,孤独地坐在家中,竟隐隐生出些许不安。
为了驱散这份莫名的寒意,我将室内的灯光通通打开,电视的音量也调至最高。此时,才刚过晚上八点。记得村中的广场上,此刻应是热闹非凡,人们翩翩起舞。
电视继续喧嚣着,我却无心观看,转而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处理起近日因登山而耽搁的工作。幸运的是,领导并未多言,也没有将我解聘,只是嘱咐我尽快完成工作。
终于,在接近午夜的时分,我完成了所有任务,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将文件发送至领导的邮箱,然后关闭了电脑。
我走到阳台,俯瞰着下方的广场,已是人去场空,整个村落也只剩下零星的灯火。我一边将电视的音量调低,一边想着邻居今晚竟然没有因为嘈杂的电视声而上门抱怨,真是难得。
记忆中的除夕夜,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客厅,看着联欢晚会,却被邻居的敲门声打断,原因无非是我们家的电视声音过大。今夜,这份宁静,倒显得格外不同。
宁静被尖锐的叫骂声无情撕裂,那位邻居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质询:“你们家怎地如此不顾及他人?夜深人静时还这般喧哗!孩子都快要入睡,却被你们家那震耳欲聋的电视声给惊扰了。这里可不是只有你一家,难道就不能对旁人稍加尊重?”
父母赶紧出面,连连赔礼,连忙将电视的音量调至最低。她这才罢休,气呼呼地返回自己家中。然而,她的这场吵闹,却让原本温馨的年节气氛瞬间淡了不少。
我有些疑惑地问道:“今日乃是除夕之夜,他们家怎的这么早就打算就寝?我记得新年的第一天,不是应该热闹非凡,放鞭炮庆祝新春到来吗?”
母亲耐心地开解道:“家家户户过节的风俗各异,我们无需苛求他人与咱们相同。”
思绪飘回去年春节时的欢乐时光,我决定不再看电视,便顺手关掉了电视机,也熄灭了所有的灯光,以免父母回来看见灯火通明,责怪我浪费电力。
洗漱完毕,当我回到卧室准备休息时,时钟已指向午夜之后。明日还得上班,我便没有再继续玩手机,而是设定了闹钟,拉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悄然流逝,似乎与过往并无二致。我的朋友寥寥无几,平日里最亲近的便是青梅竹马,加上我本就不太热衷于社交,假期大多宅在家中。自从挚友离世之后,我宅在家里的时光愈发漫长。
四天过去了,又是一个父母上夜班的日子。如同往常,饭后他们便匆匆出门工作,对我并无太多嘱咐——毕竟我已成年。反倒是我,忍不住叮嘱了他们几句。
今夜,无事可做,电视未曾开启。饭后,我提前洗漱完毕,便躺入温暖的被窝,手持手机消遣时光。不觉间,睡意渐浓,我放下手机,按下床头的开关,灯光熄灭。
就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我的手背,触感略带冰凉。我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天气转凉所致。于是,我将手脚紧紧裹进被子里。
本应迅速沉入梦乡的我,意识却异常清醒,双眼虽感疲惫,却不愿睁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度袭来。
我紧紧抱着怀中的抱枕,试图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然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天与挚友登山的种种,一幕幕如旧梦重温。
记忆里,她为了救我,将一枚玉佛塞进我的手中。下意识地,我握紧了它,却发现它变得滚烫无比。
就在这时,窗户方向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仿佛有人在轻敲着窗。接着,一个声音飘渺而轻柔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小柔。”
那声音轻得几乎能随风飘散,手中的玉佛愈发灼热。我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觉。
但那声音却坚持不懈,一遍遍呼唤:“小柔,小柔,你为何不睁开眼,来看看我呢?”
深夜,我独自在房间内,外界的喧嚣似乎与我无关。然而,窗户外传来的敲击声逐渐增大,宛如要将玻璃震碎,让人无法忽视。敲击声愈发剧烈,直至我忍无可忍,转身,手中的玉佛被我高高举起。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的寂静,之后四周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我终于可以安心地躺下,心中默念着,是时候好好休息了。将玉佛小心翼翼地收起,我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
然而,在我即将沉入梦乡之际,一个念头猛地闪过脑海——今日,竟是发小逝去的第七日。
近期,我频频遭遇诡异之事,耳畔不时回荡着发小那熟悉而活泼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小柔!”我时常下意识地回应,但当我回头时,却只见同事们投来疑惑的目光,房间里除了我,空无一人。
我再次转过身,心中暗自嘀咕,这一定是幻觉。近来,我的睡眠状况不佳,夜夜难眠。即便偶尔入梦,梦境也如同旧时的录像带,不断重放着那日发小遇难的场景,清晰而又痛苦。
有时候,我会不自觉地回应,但每次当我回过头去,我看到的却是同事们异样的眼神和空荡荡的房间。
我转过头,心想这可能是幻觉。最近,我的睡眠状况一直不佳,经常失眠,即使睡着了,梦里也会一遍遍播放我和发小遇害的画面。
今天晚上,我也再次梦见了这个场景。从梦中醒来后,窗户那边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我感到有些烦躁。
在过去的几天里,由于已经入睡,我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即使在失眠的时候,我也没有去理会它们。但是今天,我的情绪变得特别焦躁,我不想再忍受这种感觉。于是,我掀开被子冲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
窗外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影。正当我想把窗帘拉上回去睡觉时,“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的鸡皮疙瘩瞬间竖起。正好外面有路灯,我借着灯光后退一步,想更清楚地看到窗户外的情况。然而,我看到的仍然是一片漆黑。
“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窗户也在微微颤动。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我的肩膀好像被轻轻拍了一下,然后是发小的声音响起:“别怕,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