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模糊的意识中，我逐渐清醒过来。头脑还笼罩着一层薄雾，一群陌生的面孔在我眼前晃动，他们手持麦克风，不断地向我提问。
“您是如何从那恐怖的环境中逃生的？”一个声音刺入我的耳膜。
“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您能分享一下您在那个洞里的经历吗？”另一个声音紧跟其后。
我试图忽略他们，低头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缠绕着密不透风的纱布。
“请告诉我们，您是如何幸存下来的？”记者们的问题像是无情的箭矢，一一射向我。
我想让他们离开，但喉咙里的沙哑声音几乎无法传达我的愤怒。我只能挥动手臂，试图驱散这群像麻雀一样喋喋不休的人群。
“请你们离开，病人现在非常不稳定。”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突然出现，他双手插兜，用一种温和却坚定的态度将那群人赶出了病房。
“谢谢…”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嘶哑地道谢，但他已经转身离去，我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我的感激。
那一刻，喉咙的痒感让我感到恶心，是我久违的烟瘾又在提醒我。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裤子口袋，这才恍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那个让我暂时无法抽烟的地方。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费力地低下头，注视着身上那件似曾相识的白色辐条衣服。这种场景，似乎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盒我从未见过的红色香烟，它们仿佛带着某种诱惑，不断地吸引着我。我无法抵挡这诱惑，猛地伸出双手，试图抓住那盒香烟。
突然，我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有腐烂的血水和蛆虫正往我的嘴里、耳朵里，甚至眼睛里钻。我惊恐地收回手臂，那一幕却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苦笑着，感慨着这一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这一幕。
就在这时，“吱”的一声，门开了。我本想装作沉睡，却发现进来的并非之前的记者，而是几名身穿警服的人。他们的脸上没有情感，眼神坚毅，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
从被救出来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我甚至已经为自己想好了说辞，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不知道…”我嘶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面前的两名中年警察相视一笑，仿佛早已预料到我会这么说。
“话不多说，为什么你被救出来的时候，手上沾满了鲜血？”其中一名警察冷冷地问道。
“哦，对了。”我试图解释，但喉咙里的嘶哑声却让我无法说出更多的话。
审讯室内，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面对着两位警官。他们的目光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我知道，我是他们眼中的疑犯，而此刻的每一举动都可能成为判决我的依据。
“我们发现了一些内脏组织碎片，但它们并非来自你的身体。”一位警官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另一位紧接着追问：“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逐一解释清楚吗？”
他们的眼神如同捕食者般锐利，而我，无疑成了困兽。我想逃避，但深知那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疑。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突然闯入了房间。“警察同志，他是我的病人。他现在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你们不能这样审问他。”医生的话语坚定而有力，为我带来了一线生机。
那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警官转身，对医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吧，我们只需要三分钟。”
我能感觉到，这位警官平日里必定是个严肃的人，即便是笑容也显得僵硬。我躺在病床上，差点笑出声来，但我现在已经和哑巴没有什么区别了。剧烈的情绪波动让我再次猛烈咳嗽起来。
烟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或许是此刻我最需要的安慰。医生却毫不让步：“一分钟也不行，他是我的病人，如果出了问题，你们谁能负责？”
中年医生的语气坚决，让我第一次对这个职业产生了敬意。我假装转过头，不去看着他们离开时那审视的目光。心里逐渐明朗起来。
医生离开时，似乎无意中将手中的遥控器放在了床边。电视机就悬挂在我的头顶，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那个遥控器。
在绝望的边缘，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枚猩红的按钮。电视的角度让我不得不仰望，才能捕捉到屏幕上的画面。然而，剧烈的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刻进了骨髓里。愤怒的咒骂声从我口中溢出，但这一次，连手中的遥控器都未能脱手飞出。
意外地，我触碰到了插在胸口的透明管子，它轻轻滑落。那一刻，我的心再次被恐慌填满。难道，经历了千辛万苦的逃脱，就因为这场意外，我要命丧此地吗？愤怒与自嘲交织，我终于明白了“自作自受”的真正含义。
我开始疯狂地挥舞双手，眼前的黑色发丝如同触手，再次向我袭来。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冰冷的洞穴之中，周围那些腊黄干枯的手臂，在黑暗中如潮水般涌动。恐惧驱使我急忙后退，生怕沾染上它们一丝一毫。
突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划破了沉寂，将我从黑暗的恐惧中拉回现实。原来是我不慎将旁边的水杯震落到地上。我不用看也知道，那只杯子已经粉碎，而且里面装的是热水。开水飞溅而出，直接泼洒在我的双腿上，痛得我龇牙咧嘴。
直到这时，我才猛然想起，胸口的那根管子。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竟有种荒谬的冲动，想要站起来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然而，我的身体拒绝了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像它正在拒绝维持我那微弱的生命迹象。我能感觉到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缓缓地扼杀着我。
就在我准备放弃，闭上眼睛等待终结的那一刻，门突然被推开了。这一次，我没有抵抗，而是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快给他注射强心针！”一道命令的声音划破了沉寂。
紧接着是一连串紧急的指令：“第一次电击预备。”“未发现生命机能。”“第二次电击预备…”
我的内心在挣扎，想要睁开眼睛，却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我固定在原地，迫使我接受这无法逃避的命运。“未发现生命迹象。”“第三次电击准备。”“检查瞳孔。”
然后，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冰冷的审讯椅上，周围是五六双冷漠的眼睛，它们无情地盯着我。
“先让他吃点东西吧。”有人提议道。
“这种人渣，就该死在牢里，凭什么还能活着出来吃饭？”另一个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他配吗？”又是一个冷冽的质疑。
随着这些怒吼声渐渐清晰，我缓缓睁开了眼睛。迎接我的，是一碗滚烫的面条，它被猛地扣在我的脸上，热汤沿着我的胸口流淌，刺激着我身上的每一条伤口。
“嘶…”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出剧烈的疼痛，那是如此清晰而真实。
在昏暗的审讯室内，空气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我，一个被指控重重罪孽的人，正面对着一位充满怒火的中年警官。
“你这个败类，跟你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他的声音如同冬日裂冰，刺骨而锐利。
“把一切都老老实实说出来吧。”他继续逼问。
“其他人都哪儿去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他的目光如钩，试图从我的眼神中寻找破绽。
忍受着身上伤口的灼热，我缓缓抬起手臂，模仿着抽烟的姿势，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我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四周，却意外地发现那位曾在我心中留下好感的中年医生，连白大褂也未及脱下，便匆匆坐回了电脑桌前，埋头苦干，旁边的衣架上挂着整齐的警服。
“该死的...”我内心咒骂，“这不过是场拙劣的表演。”
尽管如此，我还是机械地重复着那无意义的手势。
直到那个满脸煞气的中年警官不耐烦地伸手，将一根点燃的香烟夹在我的手指间。熟悉的烟雾缭绕在我心头，那浓郁的香味让我恍惚间感到一丝解脱，仿佛能暂时逃离现实的残酷。
“田×。”他开始历数我的罪行，“曾是老首长手下的青龙灵异特别行动队成员。退役后，你犯下了无数令人发指的罪行，包括人口贩卖和私藏枪械。”
“多年来，我们一直在追捕你。你知不知道你手上沾有多少无辜的血？”他的话语充满了控诉和愤怒。
我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只能低头，用沙哑的声音挤出几个字：“他们...该死。”
“你说什么？”他几乎是咆哮着质问，“你知道其中有一个受害者是我战友的女儿吗？”
这段对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划破了沉默的夜空，让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愈发清晰。
“老子现在就枪毙了你信不信！”
他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麻。
但是我却依旧没敢还口，因为我真的害怕，他会突然开枪。
经历了这么多，我才逐渐发现自己的命，原来有这么重要。
“说，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
过了一小会儿，他的情绪逐渐稳定。
但是我却没有丝毫想要开口的意思，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太多，牺牲少数人。
才能让更多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