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末时期的山东千山,有一位被众人尊称为姜半仙的风水大师。此人自幼便展现出过人的才智,对山川命理、医术占卜无所不精,甚至能洞察人的生死。
时光荏苒,到了六二年,姜半仙已是白发苍苍。他一生无子嗣,担忧自己一身的风水绝学无人传承。于是,他将长兄之子,即自己的侄子,收为养子,悉心传授风水之术。
在姜半仙晚年的一天,他为自家选定了一处风水宝地,并断言此地能出天子。他郑重其事地交代侄子,在他百年之后,下葬于此地,并且姜家人需在坟上守灵一百天,期满之后燃放烟花以告慰亡灵。
姜半仙的这番安排,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纷纷议论,这位风水大师究竟有何等神通,竟能断言自家能出天子。而姜家人也严格遵守着姜半仙的遗愿,在坟上守灵百日,期待着未来的辉煌。
在风水行当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风水师傅不能为自家选墓地。因此,当姜半仙需要为自家寻一块风水宝地时,他请来了本地知名的阴阳先生。他详细地交代了穴位的位置、挖掘的深浅、墓碑的朝向,以及下葬的吉时等关键信息。
然而,事情并未如姜半仙所愿。他发现阴阳先生竟然将墓碑的朝向弄错了。这可是风水中的大忌!姜半仙急忙让侄儿在坟旁搭建了一个小木棚,守灵以镇住邪气。
守到第九十九天时,侄儿家人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他,媳妇儿要生了。他急忙赶回家中,却没想到,就在当天夜里,墓地所在的后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村民们惊恐地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
第二天,人们纷纷前往后山查看情况。只见后山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原本聚集在此地的龙气荡然无存。姜半仙知道,这是阴阳先生弄错墓碑朝向导致的后果。
不久后,姜半仙的侄媳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然而,这两个孩子在五六岁时却发生了意外。他们互相抱住摔跤时,一个孩子不幸摔死了。另一个孩子虽然活了下来,但身体却异常虚弱。姜家的香火因此变得岌岌可危,最终只剩下了一脉单传。
我爹就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孩子。然而,他也没能活过三十岁就英年早逝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块墓地的风水被破坏所致。
我,名叫涉,小名涉儿,自幼便与常人不同,体弱多病,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出生的那一刻,我险些未能挺过东北的严寒,是姜半仙老太爷的一碗符水,让我得以在这世间留下脚印。
姜半仙,是村里的传奇人物,他为我取名“涉”。
我曾以为,姜半仙的寿命是自然的流逝,直到后来,我才从他人口中得知,是他将自己的阳寿借给了我。他临终前,轻叹着说,若非如此,他或许还能多看这世界十年。
对于风水之术,我从小就耳濡目染。姜半仙对我要求严格,他总是强调,风水关乎人的命运、家族的兴衰,容不得半点马虎。然而,他一生算命无数,却始终未能算出自己的劫数。
六七年,那是一个风云变幻的年代。除四旧的风潮席卷而来,姜半仙作为村里的风水先生,自然成为了首当其冲的目标。年过古稀的他,被无情地拉去游街、戴高帽,甚至因为坚守自己的信仰而遭受毒打。那一番折磨,几乎要了他的老命。
深夜,银装素裹的雪花纷纷扬扬,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羽绒。东北的冬夜,雪总是不期而至,悄无声息地积累着厚重。在这样一个凛冽的夜晚,我被姜半仙爷爷叫醒了。
他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是一个奇迹般的归来。尽管不久前,他还气息奄奄地躺在牢狱之中,若非那位心怀感激的老看守,恐怕他早已在冰冷的牢房中孤独地咽下最后一口气。老看守在他临终之际,将他送回了家。
那时,我尚且年幼,对死亡的理解并不深刻。姜半仙爷爷让我的母亲点燃七盏煤油灯,摆放在他的身边,叮嘱她千万不可让灯火熄灭。母亲遵从了他的吩咐,一丝不苟地守护着那些摇曳的光焰。
我还记得,姜半仙爷爷看起来比往昔更为精神,仿佛所有的苦难都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我问他是否感到疼痛,是否需要一些糖来安慰自己。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姜半仙爷爷总是对糖果有着难以抑制的喜爱。但在那个贫瘠的时代,能吃上一颗糖,已是难得的幸福。
然而,他拒绝了我的好意,告诉我他不再需要糖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命令我拿起铁锹,随他一同前往山上。我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为何要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登山。东北的雪,一旦开始,便会迅速堆积至半人高。
我年幼无知,对姜半仙爷爷平日里的严厉教导心存畏惧,所以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我扛着沉重的铁锹,小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中,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埋没。但奇怪的是,姜半仙爷爷走在前面,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片荒凉的坟场。那是我们姜家的祖坟,我父亲也长眠于此。尽管年纪小,我并不感到害怕,只是那股刺骨的寒冷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在那个遥远的小山村,姜半仙这个名号就如同村头那棵古老的槐树一样,扎根于每个人的心中。他,是个传说中的人物,人们说他通晓阴阳,能驱鬼避邪。那天,夕阳如血,姜半仙将我领至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前,指着地面上一个仅一尺长的深邃洞穴,问我将来有何抱负。我当时年幼无知,怎懂得他的深意,便随意回答,愿如他一般,拥有过人的本领。我记得,那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赞许我的纯真梦想。
然而,随着岁月流转,我终于明白了那日的悔恨。姜半仙让我将那洞口填平,可冻土坚硬,几乎无法挖掘。他轻声告诉我,用童子之尿可化解这坚冰。我依言而为,果然,那顽固的冻土在我的尿液下变得松软。后来,我才知晓,那是所谓的童子尿的神异力量。
当洞口被我费力填得差不多时,姜半仙竟躺入其中,嘱咐我将他埋葬。我心中惶恐,不敢违逆,只能照做。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才将他和山洞一同封存。那时,我不明白自己小小的身躯怎会有如此力量。
天明时分,我独自一人归家。母亲已守候了整整一夜。当我走进屋内,惊讶地发现姜半仙老人安详地躺在床上。我将昨夜的经历告诉母亲,她听后脸色煞白,急忙拉着我跪下,向姜半仙磕头。
就在那一刻,七盏油灯齐灭,母亲颤抖着手探向姜半仙的身体,却发现他早已冰冷。成年后的我终于明白,那晚姜半仙是在借命回光返照,他要我帮他完成未竟之事,用他的魂魄封印那被雷劈开的洞穴,以保全我们姜家的血脉不断。
在那个被岁月遗忘的小村落,姜半仙的身后事得到了乡亲们悉心的打理。他们把他安葬在一个神秘的洞穴中,而巧合的是,当洞穴被重新打开时,里面竟蜷缩着一条洁白的蛇,这幕景象让村里的人惊恐不已,纷纷传言那是姜半仙转世的化身。
冷冽的天气无情地夺走了白蛇的生命,我为此哭泣了许久。自那以后,我的身体便奇迹般地健康起来,连一丝小病都未曾侵扰。母亲告诉我,这是姜半仙用他的身体堵住了漏气的龙脉,从而保佑我们姜家世代安康。对于这个说法,我深信不疑。
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全国,千山县的许多居民纷纷外出闯荡,龙口村也因此变得人烟稀少,只剩下孤儿和老人。我们村的名字,也是因为姜半仙爷爷所点的穴位被雷击中后露出一个洞口,从此便被称为龙口,村名也随之改为龙口村。
尽管外界的变迁如此剧烈,我却没有随波逐流。并非我不愿,而是我曾答应过姜半仙爷爷,要继承他的学问。因此,我留在了千山,继续为人们看风水,相地,传承着爷爷的遗志。
村子里的生活平静而又单调,但每当夜幕降临,风穿过龙口,带来阵阵低吟,仿佛是姜半仙爷爷在诉说着他的故事,那些关于民间志怪的传说,总是在这时候,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却又忍不住想要探听更多。
在乡间,姜半仙的名头响亮,作为他的弟子,我因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师。村里人遇到红白喜事,总会找我来主持。然而,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大家给口饭吃罢了。
风水师这一行,规矩繁多,禁忌重重。五患、五要、五不葬、六戒、十不相、三十六怕等,这些都是前辈们智慧的结晶,细致入微,我时刻铭记于心。
与亡魂打交道,使我周围阴气环绕。母亲时常担忧,恐怕我会因此而难以成家,断了姜家的香火。
初夏的八月,天气异常酷热,老一辈的人认为这是旱魃作怪。如此炎热,人们宁愿躲在家中,不愿外出。但那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却偏爱这个时候下河游泳。
东三省山峦叠翠,河流纵横,每年这个时候,溺水事故频发,总有人命丧水底。
那日,我正在整理师傅姜半仙留下的遗物,心中隐隐觉得有事将至。果不其然,村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急切地对我说:“快去大坝河!十几个小伙子都陷在里面了!我已经召集了村里的年轻人,你也赶紧去,速度要快!”
我立刻放下手中的事物,随着村长的脚步,赶往大坝河。那河水汹涌澎湃,仿佛有不可言喻的力量在其中肆虐。我们必须要尽快行动,救出那些被困的孩子们。
在村中,人丁稀少,每逢重大事件,便需集结全村之力。老村长周川言之凿凿,大坝河畔,十余村民遭河水吞没。
提及大坝河,乃是上游水库的延伸,与松花江相通,源自长白山天池的祖山水深流急。我亦曾在那湍急的河流中嬉戏,知晓其危险。往昔,未设拦坝之时,河水夺走了无数生命,然而,这仍难挡年轻人的嬉戏之心。
正当我欲前往救援之际,母亲将我拦住,告诫道:“莫要轻举妄动,河中有水鬼潜伏,此次恐怕是水鬼作祟,寻找替身。”
母亲的话语中满是忧虑,然而,面对关乎人命的大事,我怎能袖手旁观?毕竟,我肩负着姜半仙之名。
踏出家门,便见村中无论老少,皆急匆匆向大坝河赶去,其势犹如昔日抗击侵略者,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担忧。十几条人命危在旦夕,无人敢有丝毫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