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深意

九爷轻蔑地撇了撇嘴，对麻二道：“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们这些地下的勾当我岂会不知？何必用那些花言巧语来哄骗我？我已年迈，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只愿寻得一处安宁之地，长眠千载。如果你们真心诚意，我便不吝赐教。”说罢，九爷紧紧握住我的手，低声传授：“凤凰占龙穴则不安，阴阳逆乱则江河倒流。”
我感受到九爷那布满岁月沧桑的手在我掌心轻拍两下，随后他便靠在床头，沉默不语。我心中牢记着这两句谜语，与麻二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三人便悄然离开了九爷的住处。
外面的雪花愈发密集，我们三人提着昏黄的马灯，在风雪中踏上山路。行走间，无人打破沉默，但我察觉到周媛和麻二心中充满了疑惑，只是他们不愿轻易开口。行至半路，麻二终于忍不住问我：“九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的话又有何深意？”
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并非我藏拙，实在是我对九爷的话也是一知半解。见我如此，麻二也不再追问。
九龙村外不远处便是九龙山，我们沿着山路前行。周围的八座山峰都有修整的道路，唯独被群山环抱的第九座山，光秃秃的，最为矮小，没有一丝绿意，宛如一座荒凉的石山，看似荒芜，实则却是一块风水宝地。
雪花如鹅毛般飘洒，朱屠夫不打断我的话，默默地聆听着。他穿上蓑衣，推开门踏进了风雪交加的夜晚。
我转向床榻，见到朱雨馨苏醒了，便柔声询问她的感受。她的嘴唇干裂，刚一张口便是血丝，显得无助至极。她颤声告诉我：“我梦见了我哥哥，他和一个女孩争执，打不过对方，向我哭诉。”
这番言语让朱雨馨的母亲惊恐万分，她在祭台前跪拜，头磕得砰砰响，口中念念有词，情绪激动到让火盆中的火焰跳跃不已。
我却并未理会这些，目光落在朱雨馨身上，心中明白她的时间不多了。活人是无法见到亡魂的，即便我通晓风水之术，掌握道家秘法，也无法窥见阴世。能通阴阳者，非奇人即高人。我的爷爷姜半仙一生显赫，却也未曾声称能见阴人。
那些自诩拥有阴阳眼，能见鬼魂的人，不过是一派胡言。阳世与阴间，互不侵扰。人若逝去，便不应留恋阳世；无论你本领如何高强，也莫要企图踏入阴界。一旦进入，便是生命终结之时。
在风水的格局中，这被称作“七星拱月”。群山环绕，恰似众星捧月，七座山峰自然形成一道天然屏障，环抱着中央那座山。山谷中的溪流，无不遵循自然的规律，向着低洼之地汇聚，最终流入那山峰之巅的“龙眼”所在。
攀登这天山路，艰难异常。我们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依旧望不到尽头。不时有“咕咕”的声音在耳边起伏，山间吹来的阵阵凉风让我不禁浑身发抖。隔壁山上的树木随风摇曳，发出沙沙之声，宛如幽魂低语，不断敲打着我的心灵。我心底有种预感，此行或许充满了危险，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我们在群山之中徘徊，这条道路仿佛无尽无休。子时将至，麻二忍不住向我确认：“姜涉，你确定这条路没错？咱们没走错地方吧？”
我从怀中取出那块绸布，借着马灯的微光展示给他看。“你看这里，不是标着那八座山峰吗？中间那座秃顶的山峰，不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怎会有错？如果有错，那便是你给的地图出了问题。”
麻二听后显得有些惊讶，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说：“难道是鬼遮眼了吗？”
我顿时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这地方透着一股诡异之气。我回头望去，只见我们走过的痕迹竟迅速消失，无法作为指引。于是，我从百宝袋中取出墨斗，拉出墨线，我们各执一端，我居中牵引，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我们继续前行，终于发现，原本以为是直路的通道其实偏离了方向。我心中有了明悟，原来这是一座回魂梯。若非我们及时停下进行校正，恐怕永远也无法登上山巅。
在得知这片土地藏有玄机后，我们行事格外谨慎，手中的墨线成了我们的向导，确保我们行走在笔直的道路上。大约一刻钟后，眼前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旁边矗立着一座小圆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一直在这座山周围徒劳无功地打圈。
选择了一条新的路径，我们终于真正踏入了九龙山的腹地。
突破了之前的回魂梯，我们不再需要曲折绕行。再次行进了约莫一刻钟，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似乎是因为海拔升高而引发的高原反应。我心里估算，这座山至少有一千米高。
尽管不适感并不强烈，我还是努力继续前进。就在这时，周媛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让我向前看。我抬头一望，目睹了一幕奇异的景象：天空中的月亮清晰可见，而地面上也出现了一轮月亮，它们垂直相对，仿佛是彼此的镜像。
这番景象令人心生诡异之感，宛如月亮从天际坠落，周遭弥漫着柔和的寒光，伴随着阵阵冷风，让人不禁联想到另一个世界的鬼魅风情。
我加快了步伐，心中明白月亮不可能真的坠落。我暗自推测，这可能是所谓的“龙眼”反射的光芒，前方应该是一片湖泊，或者……
在月色朦胧的夜晚，我匆忙奔向一处神秘莫测的泉眼。果不其然，我的直觉没有错，眼前是一口泉水，它并不宽广，仅有八尺之宽，却显得异常诡异。当我凝视泉中，发现泉水竟将倒映其中的月亮割裂，仿佛吞噬了月亮的一部分，让挂在夜空中的月亮不再圆满。
这口泉眼，水满至边缘，似乎再滴入一滴水便溢出来了。按照风水学说，这里正是灵气聚集之所，人们通常称之为“龙眼”。
与我同行的麻二和周媛对这口泉水也感到好奇，但突然间，周媛尖叫一声，声音中带着惊恐：“看那儿，有座庙！该死的，又是一座破庙。”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大约丈八的距离，矗立着一座残破不堪的庙宇。月光下，那庙宇只剩下断壁残垣，门前四根巨大的柱子支撑着一道门扉，上面斑驳的门匾写着“十里庙”。
我们虽然走近了庙宇，却没有勇气踏入其中。庙内漆黑一片，尽管供奉的是佛像，但无人知晓是否会得到佛祖的庇护。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奇心促使我忍不住窥探庙内。内部空间狭小，大概只有十乘十的面积。腐朽的木料散发出霉味，灰尘覆盖的地面上散落着残骸。一尊七尺高的佛像沉浸在尘埃之中，曾经辉煌的金身袈裟如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在昔日，十里庙的香火之盛，令人叹为观止，巨大的佛像耸立于此，昭示着无尽的信仰与虔诚。然而，时光荏苒，如今的庙宇却颓败不堪，让人不禁疑惑，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我环顾四周，心中隐隐有所领悟。风水学中，阴穴之上不宜建阳宅，这里恰是一处阴气汇聚的宝地。若是在此修建坟墓，定能千年不衰；然而，若建阳宅，则必受阴气侵蚀，导致衰败。
庙后，一座荒凉的山峦如同龙头般崛起，似乎在暗示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麻二和周媛显得焦急不安，他们在这荒僻之地寻找古墓，却只见一座破败的庙宇。麻二转向我，急切地说：“姜涉，现在只能靠你的本领了，寻龙点穴是你的拿手好戏，快给我们指条明路，事情一了，我们就能回家安睡。”
我紧锁眉头，正欲回答，忽然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似有人影逼近。我们三人慌忙躲入破庙之内，心知若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月光下，一道身影孤独地踏上山路，那人踩着积雪，行走在一条异常险峻的小径上，这路径狭窄且颠簸，似乎并非人类常走之路，更像是野兽攀爬所留。
那人登上山顶，四处张望，神态狡黠，先是左右观望，继而悄无声息地向破庙潜去。他站在庙门前，突然跪倒于地，手中捧着一根腊肠，轻轻放在雪地里。他三跪九叩，嘴里念念有词：“黄仙，弟子来拜祭了，您显圣吧。”
在古老的庙宇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唧唧”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佛像下，只见一只黄皮子的小兽急匆匆地钻了出来。它的爪子紧紧抓着一枚闪闪发亮的大元宝，毫不犹豫地向跪拜的男子投去，然后迅速扑向一旁的腊肠，贪婪地啃食起来，嘴里还不忘发出得意的叫声。
那名男子见状，心中升起一丝贪念，他对着黄皮子深深一拜，语气带着哀求：“大仙，我时运不济，每每输得一无所有，生活困苦。若能多赐予我几枚金锭，我定会加倍孝敬您。”
话音刚落，那黄皮子似乎理解了他的请求，转身钻回了破败的庙内。不久，它再次出现，这次怀里抱着两枚沉甸甸的金锭。男子见此情景，喜出望外，连忙将金锭捡起，然而，就在他站起身来的瞬间，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将那黄皮子紧紧罩住。
黄皮子惊恐万分，发出尖锐的叫声，在网中拼命挣扎，但网如铁牢，任它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男子见状，心急如焚，冲上前欲解开网罗，却在这时，网被一股大力猛然拉走。
紧接着，庙后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十几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他们的打扮粗犷，与山中土匪无异。男子一看到为首的那人，顿时心沉到了谷底。
那为首的雷六爷开口道：“朱杰，你手中的金锭是从哪里来的？原来是这小畜生所赐。这样的好事，我也想要分一杯。你若识相，就赶紧离开这里。”
在那个被古老传说笼罩的小镇上，朱杰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是当地有名的朱屠户的侄子，一个以放荡不羁著称的败家子。然而，在一次意外的夜晚，他的命运似乎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那晚，赌局的主宰者雷六爷，一个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朱杰的面前。雷六爷在赌界的地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出现总是伴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朱杰曾在雷六爷的赌桌上输掉了所有家产，甚至还欠下了一笔巨款。无力偿还的他，被丢弃在深山之中，任其自生自灭。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将命丧黄泉之时，他却奇迹般地带着一堆金锭子回来了。
这些金锭子，每个都有拳头般大小，沉甸甸的分量让人难以置信。雷六爷起初并未将这些金锭放在心上，认为朱杰不过是侥幸捡到了些横财。于是，他又将朱杰的金锭赢走，仿佛是命运之神又一次眷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