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蔑地再次吐了他一口,转身走进了明楼。麻二眼珠子转来转去,满脸困惑。我心里却清楚得很,那天从棺材里翻出的金锭,他和周媛只顾着抢夺,哪里还会在意那块玉牌?而我趁机将玉牌拿走,麻二自然是找不到了,这一趟古墓之行对他来说算是白费了。
我的目光落在明楼内的一座龙首石碑上,抬头细看,这碑足有两米多高,上面用满、蒙、汉三种文字刻着文字。满文居中,蒙文位于右侧,汉字则在左侧,碑文上金光闪闪,碑身四周雕刻着飞龙纹饰,碑座是须弥式的,显然是一座规格极高的墓碑。
我凝视着那些汉字,上面写着:“乌喇贝勒布占泰,朕擒之于阵,厚加恩恤,纵令归国,乃不思报德,恃其才力,嗜酒妄行,遂被天谴,国以灭亡,赐死,葬于乌拉台。”
下方则是:“叶赫那拉氏,贱名老女,嫁与东蒙古喀尔喀部,郑龙心大怒,举兵灭蒙,老女暴毙,夺其尸首,乃做怪乱,特命钦天监厚葬,以镇蛊尸!”
我不禁想到,那位绿帽子的努尔哈赤,是绝不会戴上这顶帽子的。
然而,更加令人震惊的是,努尔哈赤竟然将曾经争夺过自己女人的男人与自己的女人一同安葬。这种做法实在是难以理解。
我再次审视了墓碑上的文字,这里主要安葬的是努尔哈赤的长女。她在努尔哈赤去世后,由顺治皇帝迁移至此。墓碑上还记载了布占泰的罪行,使他在死后无法进入主墓室,只能安葬在偏室。这让我感到有些讽刺,努尔哈赤占据了乌喇国风水最佳之地,灭了这个国家,却连最后一个国王都不允许进入主墓室,只能安置在偏室,真是悲惨。
然而,这一切恐怕已经不是努尔哈赤所能左右的了。因为这是顺治皇帝的命令。我看了一下时间,那是顺治十六年,那时的顺治皇帝还未开始勤政,或许是孝庄皇后下的命令。这个老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鲁斌推了我一把,问我:“大仙,这是什么地方?我看这里阴森森的,为什么要在这里建楼?这个龟儿子,还那么色彩鲜艳,我看晚上是睡不着了。”
这里的确有些许诡异,这种墓葬风格是明清时期独特的建筑风格。明楼、神道、桥,完全是按照宫殿的手法来建造的。
在历史的长河中,慈禧太后的陵寝以其无比奢华而著称。耗费十年心血,耗尽民脂民膏,其金碧辉煌之程度,令人仿佛踏入了黄金世界。殿堂之内,六十四根龙盘玉柱金光闪闪,皆用珍稀的黄花梨木精雕细琢而成。
尽管眼前这座陵墓无法与慈禧的相提并论,但其奢侈程度已足以让人咋舌。这里,竟是一处山洞,或者说是地下的隐秘之地。我无法确定这洞穴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还是大自然的杰作。因为,隐隐约约,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似乎我们已接近了地下河流。
麻二紧随其后,他的目光落在神道两旁的人偶上,不禁心生畏惧。他轻声对我说:“天哪,这竟是神道,看来我们真的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古墓。”
神道,是明清时期墓葬的一大特色。我手持手电筒,走出明楼,眼前的神道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在这时,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因为我隐约看到神道尽头有一个人影,那身影忽隐忽现,飘忽不定。但当我凝神再瞧时,那人竟消失无踪。我忍不住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人?我怎么感觉前面好像有个人?”
周媛不满地抱怨着:“姜涉,你能不能别吓唬人?我从小就不信这些邪门歪道,可自从跟你混在一起,天天都碰上这些怪事。能不能不要这么神神叨叨的?”
我看着周媛往前走,急忙将他拉回,提醒他:“别走中间,左边是君子之路,右边是臣子之道,中间是给逝者与神明所行。”说完,我便领着他走向了右侧的道路。
在古老的神道上,一条宽约七尺的通道伸展向无尽的黑暗,两旁的石雕勇士面目狰狞,蒙古与女真的战士左右分立,仿佛他们的灵魂仍守护着这条神秘的道路。周媛,一个胆大妄为的汉子,对这些传说中的警兆视若无睹,他偏要踏上这禁忌之地,脚步坚定地迈进了中央。
然而,当他的脚掌触及那被遗忘的界限,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蒙古勇士的石像突然活了过来,口中喷吐出一道寒光闪闪的利剑,无情地刺入了他的臀部。痛彻心扉的周媛本能地向地面一滚,试图逃离这个恐怖的陷阱。可是,他的动作却引发了更可怕的连锁反应,一路上的石雕纷纷启动机关,无数利剑如同死神的使者,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
周媛惊恐地站起身来,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他知道,一旦停下脚步,就意味着死亡的降临。而我,只能趴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耳边是利剑穿透空气,钉入土地的冰冷声响。我心中暗骂,周媛这个鲁莽的家伙,真是天生死不足惜。
突然,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我心里一惊,不禁怒骂:“该死!这倒霉鬼竟然掉进水里去了?”
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了寂静,紧接着是沉闷的水花声。我反射性地抬起头,手电筒的光束穿透黑暗,但前方似乎并无异样。转身一瞥,只见鲁斌搀扶着麻二,蹒跚而来。“那胖子肯定栽水里了。”鲁斌的声音透着肯定。
麻二满脸愤恨,咒骂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语毕,我们不敢再有丝毫停留,急忙向左方的青石小径奔去。这里,机关早已废弃不用。奔跑间,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几百米的距离在脚下延伸。终于,我气喘吁吁地停下,眼前是一座古老的拱桥,耳边传来水流拍击桥墩的低沉回响。这桥,人称五音桥。
我迈步上桥,桥身漫长,下头的河水宽阔异常,足有十米之遥,河水奔腾不息。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该死的,被河水冲走了,这倒霉蛋。”
麻二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泛着干涩的紫色,显然心情糟糕至极。我的心情也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无法晴朗。心底,对于周媛的安危,不免生出了几分牵挂。
篝火的光芒渐渐微弱,我转头对同伴低语:“我们怕是走不成了。这火光,是鬼火啊,它若不熄,那些阴魂便不会散去。一旦踏出这个圈,恶鬼就会缠身。听,鸡鸣已响,它们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周媛显得焦躁不安,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目光不时掠过那间漆黑深邃的里屋,似乎想要一探究竟,却又缺乏勇气。屋内静得出奇,黑得让人心惊胆战,进退两难的境地让周媛陷入了极度的困扰。
忽然,一阵寒风刺骨而过,令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然而,奇怪的是,我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困意。大约是寅时将尽,那是阴阳交替之际,人间疲惫至极,而阴气最为强盛的时刻。无疑,这股冷风正是阴气的涌动。
周媛也忍不住连连打哈欠,终于抵挡不住困顿,就地蹲下,蜷缩在桌角旁,双手深埋袖中,竟然就这样沉沉睡去。我不得不佩服周媛的心大,竟能在这等环境下入眠。我环顾四周,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一丝异动。
“吱呀,吱呀!”
那声音仿佛是棺材板缓缓移动时的摩擦声,令人毛骨悚然。我急忙坐到周媛身旁,从随身携带的百宝袋中取出墨斗,迅速在我二人周围画下了一个保护圈。然后,我闭上双眼,任由睡意如潮水般淹没意识,沉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深夜,寂静的村庄被一连串急促的犬吠声打破。“汪汪汪”,声音虽微弱,却清晰地刺破了夜的宁静。
“嘘,你们听,有狗在叫唤。”我侧耳倾听,那叫声似乎被什么东西阻隔,但仍旧能分辨出是狗的叫声。
鲁斌皱着眉头,试图辨认声音的来源:“是远子?不,是小黑。”他断定后,转身将麻二推向我,语气坚定:“你扶着他,我去看看。”
我接过麻二,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姿,心中不由得一紧。鲁斌握紧手中的手枪,迈步穿过了那座古老的桥。我紧随其后,一边扶着麻二,一边心存侥幸,希望小黑的叫声能引导我们找到远子。远子啊,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否则我怎么向鱼把头交代。
麻二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娘的,姜涉,你把我放下吧,我就是累赘,千万别连累了你。”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和自责,但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坚定地向前走去。
在昏暗的地底世界,我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身后是一道悬崖峭壁间架起的吊桥,底下深邃的地下河如同奔腾的野兽,一旦失足,便是身不由己,命丧黄泉。那桥,仿佛是生与死的分界线,令人心有余悸。
麻二那家伙,紧紧抓着我的手臂,仿佛我是他唯一的依靠。我不由得怒斥他:“你这家伙,还敢跟我来这一套?难道我会丢下你不管吗?”他听后,满脸感激,忙不迭地答应:“姜涉,你真是够哥们儿,等咱们上去了,老子非得请你去四九城大吃一顿涮羊肉!走吧,多个人多条路。”
我其实不想跟他计较,毕竟他和周媛一起,手里握着那么多金银财宝。那个混蛋,年前就答应请我吃涮羊肉,结果呢?现在却落得个在死人堆里涮锅的地步。
穿过一座由山洞修葺而成的巨大拱门,两头石雕瑞兽守立其旁,面目狰狞,让人心生畏惧。一踏入拱门,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手电筒的光芒也似乎变得微弱无力。我催促着鲁斌:“快点儿,走!”紧跟着他手中摇曳的光源,快步前行。
拱门之后,竟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仿佛小镇的街道一般。一排排石牌坊矗立在那里,鲁斌正站在其下,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宛如地面上的小镇牌坊楼,竟然出现在了这幽深的地下世界。
在古老的石牌坊背后,一座城门矗立着。正当我跟鲁斌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一阵狗叫声又刺破了寂静的夜空。我们急忙朝声音的方向奔去,麻二一瘸一拐地紧随其后。他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仿佛我们穿越了时空,来到了阴森的阴间。那些石牌坊透出的古老气息,宛如来自遥远的清朝,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此说来,只能是在阴间才会见到此般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