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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纠缠不休

诡话鬼语:悬骨 你行不行 2024-04-18 00:48
沈津坐在床边,心中暗自盘算着,血鬼和屠德明会不会就此罢休。鲜妖姐曾为他化解过一次纠纷,但总不能每次都依赖她来压制血鬼。飞羽堂在西头鬼市扎根多年,势力庞大,平日里的小摩擦也就罢了,但若是有深仇大恨,飞羽堂一旦团结起来,那力量无疑是恐怖的。
沈津心想,若有机会,他得与隆口帮和道人交流一番。这两方被飞羽堂压迫得最为严重,他们心中的怒火,恐怕难以平息。
在床边沉思片刻后,二麻带着货物来到了巷尾的小院。黑魁小心翼翼地用掺杂了鸡蛋清的土灰填补地砖缝隙,待二麻从里面出来。
“二麻,我们走。”沈津站起身,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那只从鲜妖姐那里带回的小木匣。
二麻伸手向黑魁要东西,黑魁递给他一瓶酒。二麻接过酒,却依旧纠缠不休。
“从昨天到今天,你已经拿了十瓶了。”黑魁无奈地又递过一瓶,叮嘱道:“别再喝坏了身子。”
沈津与二麻离开院子,二麻翻墙消失在夜幕中。沈津独自行走,穿过连绵的民居,终于离开了这片区域。
远处的西头城仿佛被黑暗吞噬,不见一丝光亮。沈津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西头城南。这里住着菜农和饲养家禽家畜的人们,他们每天向城中供应新鲜的鸡鸭鱼肉和蔬菜。沈津一直走到城南边缘,再往前便是城外了。
前方是一片低矮围墙的猪圈,猪粪和饲料的气味交织成一股刺鼻的气息,强忍着刺激,沈津推门而入。
养猪人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只听见猪舍里大大小小的猪发出哼哼声。沈津走了几步,突然黑暗中有人提醒道:“前面两步的铺地石头松了,下面藏着污水,踩上去会溅一身。”
沈津及时收回脚步,低头一看,果然发现那块松动的石头。
沈津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块石头,来到了屋檐下。养猪人的大门微掩,门缝中飘出阵阵肉香,令人垂涎欲滴。
“这肉香得如此诱人,究竟是何种佳肴?”沈津不禁好奇地问道。
屋内传来一声回答:“两天前,那头老母猪产下了四只小猪,其中一只体弱多病,便成了我们的盘中餐。肉质鲜美,连皮都是粘牙的。”随即,有人提议:“点上油灯吧。”
沈津摸索着用洋火点燃了油灯,此时二麻也踏入了屋内。灯光映照下,一个瘦弱的瞎眼老人正躺在地铺上,咳嗽着。他缓缓坐起,接过二麻抛来的酒瓶,稳稳地接住,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作为交换,瞎眼老人将吃剩的乳猪递给二麻,那乳猪已被炖得软糯,几乎成了一锅浓汤。二麻舀起一勺,就着酒水品尝。
瞎眼老人叹了口气,担忧地说:“才短短一个半月,时间紧迫,这样下去,那头猪恐怕会受不了。”说罢,他拿起盲杖,笃笃地探路前行。
猪圈两旁,养着十几头猪。三人来到一处圈栏前,瞎眼老人用盲杖轻触一头近三百斤的肥猪,那猪被捅了两下后,竟无声无息地倒地不起。
二麻双手撑地,来到肥猪身边,猪肚皮上有一道新愈合的刀痕。他的手中再次亮出那把锋利的小刀,轻轻地划开了猪腹。
“记得接好流出的血。”瞎眼老人嘱咐道,“稍后我们用它来做猪红,再去隔壁菜地摘几个辣椒炒一炒,搭配美酒。”
二麻的手法精准无比,他划开的刀口恰到好处,方便他伸手探入猪腹。他迅速抓出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沈津端着盆清水在一旁等候,将那些东西清洗干净。
这些物品外层包裹着油脂,用三层油纸包裹。沈津边清洗边感叹,而二麻继续在猪腹中掏取,总共取出了三包这样的物品。
沈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三个油布包,里面全是一截一截的骨头。这些骨头宛如黄金打造,在油灯的映照下,折射着点点金芒。他的眼睛瞬间被这一点点的金芒充斥。
“这主意,亏你想得出。”瞎子端了一小盆猪血去做猪红,一边走一边说道:“用猪肚子藏东西。”
“能藏东西,又能放点猪血给你做猪红下酒,一举两得的好事。”沈津回应道。
沈津戴上一副麂皮手套,将一截一截的骨头慢慢取出来,放在一块白布上拼凑。黄金般的骨头,全是人骨,三根断成几截的肋骨,几截臂骨正好拼出一条完整的手臂,手臂上只有两根指骨,沈津取出木匣,把木匣里那根中指指骨拼上。
残缺断裂的骨头看起来很多,却远拼不出完整的骨架。沈津有点兴奋,又有点失落,每多一块骨头,离自己的目的便近了一分,可缺失的骨头依然还有许多,他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怪异的黄金般的骨头,在沈津眼中,不啻于绝世奇珍,他仿佛连多看一眼都不舍得,重新将拼凑好的骨头分包放好,拿出来走回猪圈,交给二麻。
三个油布包又被塞到肥猪肚子里,二麻的手很大,却灵活,用细麻线将猪肚上的伤口缝了,裹药包好。
做完这些,他们一起回了屋,猪红还未做好,瞎子的酒瘾上来,就着乳猪和二麻一起喝酒。
沈津独自坐在角落,手中的烟卷缓缓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刺鼻,混合着炖肉的香气和猪圈的刺鼻,仿佛化成了缭绕的烟雾,将他的意识从肉体中抽离,漂浮在半空之中。
他试图回忆自己的年纪,是二十五还是二十六?他轻拍额头,想要静下心来好好回想。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年龄都忘记了,难免会成为笑柄。
然而,他又觉得这似乎并不重要。无论是二十五还是五十二,对于他来说,岁月的数字已失去了意义。因为他的余生,或许都将耗费在寻找那些传说中的黄金骨头上。
对于一个将一生献给同一件事的人而言,年龄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仅此而已。
二麻和瞎子酒足饭饱后,瞎子便倒在了地铺上沉沉睡去。沈津领着二麻回到了新搬的院子,只见黑魁正蹲在角落里,手中的磨刀石上溅起星星火花,正忙着磨刀。
鬼市的人们习惯了白天补觉,三人一直睡到了午后。
夜幕降临时,沈津的算卦小屋已经搭建完毕,招牌刚刚挂好,他便瞧见昨日来算卦的张老实急匆匆地跑来。
张老实是个地道的老实人,一旦心情激动,说话就变得结巴。但沈津还是听出了他的夸赞,他在称赞沈津的卜算是神准。
昨天,张老实按照沈津的指示,果然找到了自己失踪的儿子。这让张老实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为了表达感激,他卖掉了家里的稻谷,拿来了拖欠的卦资。
沈津接过张老实递来的破旧钱袋,里面装满了铜角子。张老实担心耽误沈津的生意,留下钱后,便急忙要走。
“把钱拿回去吧。”沈津叫住了张老实,将钱袋递还给他:“我算卦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这些钱你拿着,那边的食坊有熟牛肉和酱鸭,买些带回去给你的孩子尝尝。”
张老实的身影显得异常沉重。他紧握着钱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跪下来磕头。他向沈津保证,他会辛勤耕作,等到收成丰厚之时,他要为沈津建一座祠堂以表谢意。
沈津目送张老实的背影渐行渐远,当他转身回来,却见到两个年幼的男孩站在他的身后。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头形像小老虎一样壮实,两人都剃了光头,穿着简陋的麻布褂子,就像是小和尚一般,手里拿着麦芽糖,津津有味地吃着。
“哥哥。”其中一个男孩露出缺牙的笑容,对沈津说:“有人想要和你谈谈。”
沈津注视着这两个孩子,心中隐约记起,他们是隆口村的孩子。他问道:“是谁要找我?”
“就在那边。”小男孩伸手指向烟雾缭绕的栏杆方向,他的麦芽糖已经吃完,但他仍旧依依不舍,用指头在嘴里舔了个遍。
“好的。”沈津心想,或许他与隆口人之间真的有着某种默契,他刚想到要去找隆口人聊天,对方就主动出现了。“我一会儿有空就去。”
“哥哥。”另一个小男孩把手指舔得干干净净,嘴角挂着正在换牙的笑容,说道:“我们的糖都吃完了,哥哥能不能赏我们点钱,我们想买糖吃。”
沈津笑了,随手扔了几个铜板过去。孩子们捡起钱,兴高采烈地离开了。沈津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是否也像他们一样容易满足,只要有几文钱买糖,就能快乐到忘记自己的名字。
沈津思索片刻,或许吧,孩子的心尚未成熟。
他的卦摊生意惨淡,坐了许久后,他起身收拾起幌子。黑魁依旧抱着用来吃饭的桶,狼吞虎咽地吃着加了许多辣椒的羊杂。
沈津朝烟栏的方向走去,路过食坊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了小茶碗的凉茶摊前。
“津哥,还是老规矩?”小茶碗看到沈津,眼中仿佛闪烁着光芒。她不等沈津开口,便拿起一只空碗:“缅栀子茶,不加甘草水。”
“不,今天要加甘草水。”
“加甘草水?”小茶碗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清脆地应道:“好的,缅栀子茶,加甘草水。”
加了甘草水的缅栀子茶味道有些像中药。沈津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右手习惯性地摸向口袋。
“不不不,津哥,不用……”小茶碗知道沈津要付钱,急忙阻止:“你每次给的钱,都够喝一个月的凉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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