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误会

“董法医，作为新人，你可能还不太熟悉这里的规矩。”她的目光投向门外，声音低了下来，“在这里，经验和资历很重要，尤其是在刑侦队。这里还保留着老式的师徒制度。除非你有过人的才华，否则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爬。在没有资历和能力的情况下，对上级的挑战只会被视为自大。”
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并不想挑战什么，只是想为案件尽一份力。”
傅菲微微一笑，“其实你说的，袁队长都已经考虑过了。她已经安排情报组的梁组长去调查了。”
我愣住了，“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在会议之前，我听到袁队长打电话给梁组长，让他去查全市的别克车车主记录。”傅菲的话让我意识到，袁英杰已经在默默地做着工作。
我的心情突然豁然开朗，原来袁英杰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我是误会她了。”我感激地看着傅菲。
“如果你现在有空，我可以带你去办理入职手续。”傅菲提议道。
“那太好了，谢谢你。”我感激地回答。
随着夜色的降临，我尾随傅菲的脚步来到了档案室，匆匆完成了入职流程。实习的身份让我的手续简化了不少，但转正之路还需经历一个月的考核。
办理完一切，天色已晚。我选择在警局的宿舍里过夜，心中计划着明天要找个合适的住所，最好是离警局不远的地方。毕竟，作为一名法医，和刑警一样，案情紧急时深夜出现场是常有的事。
“董哥，你打算花多少钱租房？”胡正则坐在宿舍床上，热心地为我提供建议。
我沉思片刻，最终决定：“大概两千元左右吧。”我希望能找到一间两室一厅，一间作卧室，另一间改作书房。
“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胡正则信心满满地承诺，“明天我休息，我们一起去中介看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咱们是同事，别提麻烦不麻烦的。”胡正则递给我一支烟，好奇地问道，“董哥，咱俩年纪差不多，你怎么有胆量去学法医呢？”
我轻叹一声，回答说：“这是祖传的行当，我不继承也不行。”十年来，爷爷将他所有的仵作知识都教给了我，除了法医，我似乎也做不了其他职业。
听我讲述家族的故事后，胡正则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随后竖起大拇指，半开玩笑地说：“董哥，你们家可真是……厉害。”
清晨，胡正则换上便装，带着我前往附近的房产中介寻找合适的住所。
经过数小时的寻觅，我被一处新开发的住宅小区所吸引。
尽管这个小区是新建的，但我所选择的那套房子租金却异常亲民，背后的原因令人不寒而栗——这里曾是命案现场。
凡是发生过不幸事件的住宅，无一例外地会被贴上“凶宅”的标签，不论是出售还是出租，价格总会或多或少受到些影响。
“先生，您看这装修和家具都是全新的，两千块真的已经是最低价了。”
中介领着我参观了房间内的布局与摆设，并告知需支付三押一租，水电费及物业费则需租户自理。
“兄弟，这地方可不太平，房租能不能再便宜点？”
虽然对这套房子颇为中意，但谈到价格我就有些不满意了。
如果不是胡正则揭露了这里曾发生的凶杀案，中介差点就要向我索要三千元的高价。
“这个……”
中介露出难色，犹豫着说：“先生，您心里能接受的价格是多少？我去和经理商量一下如何？”
“一千五。”
“好吧。”
中介点了点头，走到一旁低声通了电话：“经理，来看房的是两位警官，他们已经知道房子的情况了，出价一千五，您觉得呢？”
“罢了，一千五总比卖不出去强。”
“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中介带着勉强的神情回来：“先生，经理同意了您的报价，我们可以签合同了吗？”
“没问题。”
得知能以一千五的价格租下这套精装修的两室一厅，我心情大好，毫不犹豫地签下了一年的租约。
在收取了我的押金和租金之后，中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董先生，麻烦您再给两百。”
“中介费我不是已经给过了吗？怎么还要钱？”
胡正则皱着眉头，不悦地抱怨道。
“请您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解释。”中介带着微笑，语气诚恳地回应，“由于小区刚刚建成，水厂选择这里作为试点，为每户统一安装了智能水表。这样可以实时监测日常用水量，及时发现可能存在的漏水问题。这部分费用是由我们预先垫付的。”
“但这笔钱应该由房东承担，为何要我们支付？”胡正则的语气中透露出不满，“如果你坚持这样做，我们可能不会租这套房子了。”
中介似乎担心失去这笔交易，有些无奈地收起合同和钱款离开了。
看着中介离去的背影，胡正则转头对我说：“董哥，以后如果中介再向您索要各种费用，您直接联系我，让我来处理。”
“小胡，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我感激地说。能与性格直爽的胡正则成为同事，我感到非常高兴。饭后，我们一起去了超市，采购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至于衣物、鞋帽和书籍资料，我则请父亲帮忙邮寄过来。
法医的工作确实繁忙，常常需要24小时待命。但与二队的其他成员相比，我还算是相对轻松的。为了调查陆谦和周和秀的案件，二队的成员们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甚至连胡正则也被分配了任务。
经过初步的调查和走访，周和秀和陆谦的社交关系逐渐清晰。两人曾是一对恩爱的男女朋友，但周和秀在完成孕检后突然辞去了远航贸易的工作。
在二队的食堂里，胡正则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声向我汇报案情进展。
“小胡，那辆套牌车查得怎么样了？”我好奇地问。
“唉，别提了。”胡正则放下筷子，有些无奈地说，“一开始调查时简直让人大吃一惊。你知道全市有多少辆与陆谦同款的黑色别克车吗？”
他夸张地伸出手指，“足足一万辆！梁天组长这几天都快被这数量吓疯了。”
我没想到全市竟然有这么多的相同车辆，苦笑道：“除了这些，案情还有什么进展吗？”
胡正则神秘兮兮的说道：“根据痕检科的鉴定，陆谦死亡的那台车里，出现了多个相同指纹，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指纹……”
闻言，我抿了抿嘴，问道：“周和秀身上有相同的指纹吗？”
“没有。”
胡正则耸耸肩膀，说道：“基于这点，关于凶手是一个人的这条判断，估计有点站不住脚。”
按照胡正则的解释，周和秀身上并未发现他人指纹。
“不应该啊……”
听到胡正则的话，我不禁陷入沉思。
如果是他杀，尸体必然会有指纹，难不能凶手行凶之后，将指纹抹去了。
“我明白了！”
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
胡正则吓了一跳，不解的说道：“董哥，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周和秀身上为什么这么多水了！”
之前我在村里为周和秀捏骨时，发现她的骨头很粗糙，不像是上吊而死，更像是溺水而亡。
最开始的时候，我心里还有点怀疑，认为周和秀如果是机械性窒息死亡，那么死亡之前肯定泡过澡。
现在看来，我的推断并没有错。
周和秀身上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应该是在泡澡过程中被洗掉了。
农村很少有家用热水器，一般而言，如果想要洗澡，要么回家烧水，要么就是去村外的小河。
以周家人的证词来看，周和秀必然是去了小河洗澡。
从案发地点到小河，大约有六七百米的距离。
假如周和秀是被人胁迫过去，路上一定会大喊大叫奋力反抗，但附近的村民，却没有听到声音。
由此可以推断出两个结论，要么周和秀是被凶手用武器胁迫，不敢反抗，又或是凶手是周和秀的熟人。
这个推测看似天马行空，但却不见得不对。
凶手既然是周和秀的熟人，估计也会认识陆谦。
经过这么猜测，凶手又有可能是一个人。
“熟人……”
想到后者，我脑中意外的浮现出一副画面。
周和秀三更半夜，顺着窗户偷溜出家门，并且还愿意去河里洗澡，看来凶手不仅仅是周和秀的熟人那么简单！
“小胡，套牌车找到了，大家全部回去开会！”
这时，一个警员冲进食堂，将正在吃饭的队员全部叫了回去。
“终于找到了！”
胡正则立马站起来朝门外走，我紧随其后，跟着他走出食堂。
“董哥，你怎么来了？”
胡正则看到我也进了会议室，一脸不解的询问道。
“我来旁听一会。”我简单解释了一句，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袁英杰和李翔锐先后走进会议室，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意。
“诸位同时，听过梁组长的不懈努力，十分钟之前，我们已经找到了套牌车，现在请梁组长介绍情况。”
话音落下，一个三十多岁，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站起来，说道：“通过行踪轨迹，情报组在远郊山谷里，找到了那台套牌车，在调取了山路附近的几个监控后，我们发现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里。”
说完，梁天从兜中拿出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用笔在下面写了他的名字和社会背景。
吴千城，远航商贸总经理，陆谦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周和秀的绯闻对象。
梁天丢下手中的白板笔，说道：“根据远航商贸员工私下传闻，吴千城似乎和周和秀有某些不可见人的关系，据说因为这件事，陆谦曾经和吴千城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