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霍英雄所述,他留在这里全是为了照顾弟弟。那天争执后,他有些后悔,便开了个房间,希望与弟弟好好沟通。
但谈话过程中,两人的关系越发僵硬。霍英伟接了个电话,电话内容让霍英雄大吃一惊。
原来,霍英伟要四百万并非为了自我包装,而是因为欠下赌债,高达一百万。
为了避免弟弟被追债者伤害,霍英雄慷慨解囊,在云竹雅舍包了两个长期套房。那里是高档民宿,安保措施严密,高利贷者不敢在此闹事。
霍英雄计划让弟弟暂时躲藏,等自己拍完戏拿到片酬,再帮他还清债务。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当好人的一面。”
我敷衍地回答:“你又没欠下什么债务,何必和他一起躲在这种地方?”
“警官,常言道赌徒难以自拔,如果我不在这里看着他,万一他再次因赌欠债,被人害了怎么办?”
提及赌债,霍英雄的傲气尽失,满脸苦涩:“我真希望他能立刻消失,但父母临终前再三叮嘱,要我照顾好他。为了能让泉下的双亲安心,我只能在这陪着他,一旦有什么情况,至少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话毕,霍英雄仿佛打开了心扉,滔滔不绝地向我们倾诉他的困境。
在过去的一年半里,霍英雄替霍英伟还清了将近七百万的赌债。然而,即便这样,他的弟弟仍旧在外头不断借债。
原本,半年前霍英雄打算为霍英伟购置一套房产,并留下三十万作为生活费,此后便不再管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霍英伟刚一拿到房产证,就将其低价出售了。
自此,霍英雄明白了,给弟弟留的钱最终只会落入赌桌的口袋,因此他不敢再轻易离开这里。
“霍先生,我们已经了解情况了。”
袁英杰打断了霍英雄的诉苦,提醒道:“你不是要去洗澡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哦,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
霍英雄看了一眼手表,急忙离开了房间。
“你们怎么看?”
目送霍英雄离去,袁英杰示意我们发表看法。
“难以判断。”
胡正则略带失望地说:“不过听起来确实挺感人的。”
袁英杰瞪了他一眼,转向梁天询问:“你怎么看?”
“袁队,我是情报员,所有的判断都基于证据。”
说罢,梁天拿起手机,联系了情报组的同事。
电话中,他指示队员根据霍英雄的描述,调查霍英伟的财产状况。
夜幕低垂,袁英杰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赞赏,他轻声询问:“董斐,你从一开始就对霍家兄弟抱有怀疑,刚才的调查,可有新的线索?”
我微微一笑,回答道:“的确有所发现。”
“哦?”袁英杰稍显惊讶,追问:“有何发现?”
“霍英雄的回答,流畅得过分,仿佛早已排练无数遍。”我沉声说道。
“排练?”袁英杰疑惑地追问:“详细说说。”
“袁队,这只是我的推测,若有所差池,还请您海涵。”我先打了个预防针,然后继续说道:“通常而言,家中不光彩之事,当事人很难在外人面前坦白相告,即便开口,也难免支支吾吾。而且,霍英雄若真心想照顾弟弟,又何必亲自留守?以他的能力,大可雇佣保镖,全天候守护霍英伟,岂不更为便捷?”
胡正则点头附和:“董哥言之有理。霍英雄作为公众人物,若与放贷者交往过密,名誉势必受损。”
袁英杰听后,沉默片刻,手指轻抚太阳穴,似乎在深思。
就在这时,梁天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他接听后,脸色凝重地向我们汇报:“袁队,经过核实,霍英雄所言非虚,霍英伟确是赌徒,卖房一事也是事实。”
“都是真的……”袁英杰低声重复,脸上浮现出思索之色。
胡正则轻声对我道:“董哥,看来霍英雄并无问题。”
然而,我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了沉思之色,似乎还有所顾虑。
霍英伟的资金账目经过秘密调查,发现每隔两三个月,就有一大笔资金流动。这些资金的流向,都是一些网贷公司。进一步调查这些网贷公司,证实借款人是霍英伟,并且还留有他在这些地方出入的影像资料。
“你们两个去找霍英伟谈谈,如果他没有问题,我们就结束这次行动。”袁英杰在沉默了片刻后,指派我和胡正则去客房见霍英伟。
“董哥,我们这次可能是搞错了。”胡正则在前往客房的路上,有些无奈地向我抱怨。
“也许吧,但是没有发生案件,不是更好吗?”虽然我心中还有疑虑,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证明霍家兄弟没有任何问题。
不久,我们来到了云竹雅舍B区。云竹雅舍共有六个住宿区,ABC三个区域是独栋小院,后面是翠绿的竹海。DEF三个区域则是常规客房,就像城里的酒店一样。
我们来到B区103号院门口,我抬手敲响了院门。“谁啊?这么早就来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门还没开,里面就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警察,开门!”胡正则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啊!警察叔叔!”随着一声大喊,里面突然没了动静。片刻后,一个穿着邋里邋遢的中年人,嬉皮笑脸地打开了院门。
看到霍英伟的第一眼,我对女主管的话,彻底相信了。
霍英伟与霍英雄,两人宛如刻自同一模具,气质却天壤之别。霍英雄虽张狂,却透着成功者的风范;而眼前这位,却与街头小混混无异。破旧的运动鞋、凌乱如鸡窝的发型、深邃的黑眼圈,无不昭示着他那游手好闲的生活轨迹。
胡正则掏出警官证,一展威严,“霍英伟,是你吧?”他问道。
“正是在下。”霍英伟轻笑,毫不在意地递出身份证明。
胡正则斜了他一眼,“你似乎对此颇为熟悉?”他询问是否常出入警局。
“偶尔,仅仅是偶尔。”霍英伟满脸堆笑,“报告警官,我已改过自新,不再沾染非法赌局。不知二位此行何意?”
“你的年纪几乎可做我叔叔,这声‘叔叔’我可担不起。”胡正则面无表情,“回答几个问题,诚实为上。”
“遵命!”霍英伟挺直身躯,行了个滑稽的敬礼,接着点头哈腰,“警官,请问有何吩咐?若是需要协助捉拿赌徒,我愿立即带路。”
“住口!”胡正则提高嗓门,严厉斥责,然后按部就班,将先前向霍英雄提出的问题,一一抛向霍英伟。
而我,则在一旁沉思,目光投向院子后方的竹林。
“董哥,董哥?”胡正则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
“问话结束了?”我询问。
胡正则手中的记录本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目光凝重地递给我。“董哥,你看这两人的说法基本一致,唯独在斗殴的先后顺序上有所出入。”
霍英雄坚称是霍英伟挑起的事端,而霍英伟则反驳说是霍英雄先动的手。“看他那副模样,肯定是他先挑衅的。”胡正则断言。
我轻轻合上记录本,叹了口气,“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袁队肯定气炸了。”
霍英伟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们一眼,试探着问:“警官,我可以走了吗?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回去补个觉。”
胡正则显得有些不悦,随手挥了挥手,“走吧。”
霍英伟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离开,我和胡正则刚走出几步,我突然转身大声呼唤:“霍英雄!”
霍英伟愣了一下,环顾四周,“他不在这儿。”
我走到霍英伟面前,沉声说道:“亲兄弟之间的矛盾,不会过夜的,你明白吗?”
霍英伟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胡正则好奇地凑过来,“董哥,你是不是在试探他?”
我没有回答,只是急促地说:“现在别问那么多,快跟我去见袁队。”
话音未落,我便快步向休息室冲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咣当!”
在休息室的门口,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去,大声喊道:“袁队,出事了!”
“董斐,你这是怎么了?”袁英杰正在通话,面带怒色地盯着我。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说……”我的话突然戛然而止,警惕地朝门外瞥了一眼。
这时,胡正则也急匆匆地跑来,喘着粗气:“董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胡正则累得直喘气,我把他拉进屋里,顺手关上了门,并且锁好。
见状,袁英杰挂断了电话,皱着眉头问:“到底怎么了?”
“袁队,霍英伟和霍英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我语出惊人。
“什么!”三人听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向胡正则:“正则,我们刚才说要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闻到霍英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烟味?”胡正则摇了摇头,“没有啊。”
我自信地摸了摸鼻子,坚定地说:“你没闻到,但我闻到了。那股烟味和霍英雄的雪茄味一模一样。”
为了增加说服力,我提到了之前的小区谋杀案。“上次,就是凭借我的嗅觉,比常人灵敏五倍,我闻到了4号楼的腐肉味。”
我推测,霍英雄可能预料到警方会去找霍英伟,所以提前到了霍英伟的住处,洗漱更衣,等待我们的到来。
“真的假的……”他们还是半信半疑。
胡正则瞪大了眼睛,结巴地说:“霍英伟那家伙,整天游手好闲的,简直就是街头的小混混。而霍英雄呢,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们俩怎么可能……”
“胡正则!”袁英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严肃,“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转向我,“董斐,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