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分钟后,胡正则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向我挥手告别。
回到家,我先泡了杯茶,然后拿起手机给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我打算明天坐大巴回家。
“儿子,千万别坐大巴。”电话那头,母亲急切地劝阻,说是因为雷雨季节,回家的公路经常发生泥石流。
“那我就改坐火车吧。”我无奈地说。
一想到坐火车,我就头疼。
“坐火车可以,明天让你爸开拖拉机去镇上接你。”母亲说完,兴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收拾好东西,又去小区外的超市买了些烟酒和村里买不到的零食。
上午十点,我戴着口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打车前往火车站。
之前说过,一提到坐火车,我就头疼得厉害。
从下江市到我家,大约有两百公里,如果坐大巴,大概只要三个小时就能直达镇上。
火车虽然比大巴快,但需要在县里的火车站停靠。
从县里到镇上,还得花上一个多小时。
这样倒车来倒车去,时间上确实慢了不少。
车厢内,乘客稀少,非假日的宁静令人稍感宽慰。我所在的省份,素有“劳务输出大省”之称,逢年过节,人潮汹涌,连立足之地都显得奢侈。
记得大学时,一次冬假归家,因泥石流改乘火车,那酸涩的气味让我几日未能进食。寻到车票上的座位,放置行囊后,我便静候列车启动。
不久,火车缓缓地驶出站台,城市景象迅速掠过窗外。半小时后,烟瘾难耐,我点燃一支烟,走向车厢连接处,吞云吐雾间,心中暗自思索案情的进展。工作之余渴望休假,然而一旦闲下来,却又忧心工作。
“先生,请救救我,有人要抓我!”一位中年妇女紧抓我的胳膊,脸上满是惊恐。
我立刻将烟头扔掉,询问:“你怎么了?”
“有坏人要抓我。”她胆怯地向后望去。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一名中年大汉急匆匆地逼近。我立刻挡在她前面,正欲开口自我介绍,那大汉已冲至眼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臭娘们,看你往哪跑!”
他一把推开我,抓住那女人,试图将她拖向车厢深处。
“先生,救我!”女人挣扎着哭喊。
“等一下!”我大声制止,准备介入这突如其来的混乱。
在火车的狭窄过道中,我的表情阴沉如水,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究竟想干什么?”
“大哥,”那汉子一脸苦涩,“我是给她丈夫打工的。他欠了我一大笔工钱,就这么溜了。现在连她也想逃。”
他坚称自己并非恶人,只不过是个普通工人,因为雇主拖欠工资,他才在这女人家附近徘徊监视。清晨时分,他发现这女人匆匆离开家,往车站方向去,他便紧随其后登上了同一辆火车。
听到这里,我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原来是追讨欠薪的。看着眼前这位穿着褪色迷彩服的中年男子,我轻声劝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不能因此侵犯别人的自由,这是违法的。”
“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还有几十号人都等着这笔钱呢,不把她找回来,逼出她老公,我们只能饿肚子了。”
车厢内的争执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但似乎没人愿意插手,或许他们都觉得事不关己。
我转向那位中年妇女,询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眼圈泛红,含泪点头:“是真的。我知道欠农民工工资不对。这次我是想把家里的传家宝卖了,筹钱给他们发工资。”
“传家宝?”我不由得怔了怔,周围的乘客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有人开始起哄,要求那女人展示一下所谓的传家宝。她小心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玉佩,摊开手掌让众人观看。
“难道是上等和田玉?”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站起身,难以置信地走近观看,并发出惊叹。
“你这个傻女人,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说!”有人愤然指责。
在一片哗然声中,那位壮硕的汉子突然伸手夺过了女子手中的玉佩,放声高呼:“诸位城里的先生女士们,我是个种地的粗人,啥贵重玩意儿我也不懂。这块东西,谁出十万现金,我就卖给谁。”
“真是有趣。”我微微嗅了嗅鼻尖的空气,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浅笑,目光却未曾离开那名高大的男子。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士提出了个主意,建议众人合伙买下这玉佩,待下车后找一家古玩店转手,再按出资比例分配所得。
财富的魅力确实能撼动人心,面对如此意外之财,似乎无人愿意轻易放手。
没过多久,十万块便汇聚完毕,装在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中。
“大家别急着掏钱。”我一把抢过那袋装满现金的袋子,带着几分讥讽道:“这东西归我了,你们把钱都拿回去吧!”
“你要买?”中年男一脸错愕地盯着我,疑惑地问:“你打算出多少?”
“放心,绝对让你们满意。”我轻描淡写地回答,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了一张十元的纸币。
“你这是什么意思?”壮汉的脸色骤变,眼睛瞪得圆滚滚地望着我。
一旁的中年妇女急切地插话:“先生,您怎么只给十块钱呢?”
“因为这玉佩,只值十块钱。”我淡淡地揉了揉鼻子,语气中透着一丝冷笑:“光天化日之下行骗,你们的胆子倒是不小。”
“什么?行骗?!”听到这话,围观的人群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纷纷紧紧护住手机和口袋。
中年妇女面露悲愤,看着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先生,请您说话凭良心,我们怎么就骗人了?”
中年男也附和道:“对啊,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谁也别想轻易离开这儿!”
“怎么,诈骗不成改抢了?”
我冷冷一笑,说道:“路边摊卖的人造玉石,也敢说成是传家宝,你们的胆子可真大。”
话音落下,我目光犀利的看向眼镜男,叱喝道:“你也是他们的同伙吧?”
随着我这句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眼镜男。
“我不是!你胡说!”眼镜男慌张的说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罢,我从兜中掏出证件,大声道:“看看这是什么!”
“你是警察!!!”
这三个人紧盯证件上的警徽,吓得面如土色。
见状,我心头暗暗得意。
警局的证件外皮是统一规格,都是黑色皮革,标有铁质警徽。
只有翻看里面,才会看到具体职务。
“快跑!”
中年男人大吼一声,带动眼镜男和中年妇女,没命似的向前面车厢跑去。
“给我站住!”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追过去了。
“抓住他们,别忘这些坏蛋跑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整个车厢都沸腾了。
只见几十名旅客组成人墙,前后堵截三个骗子。
这三个人如同过街老鼠,上蹿下跳想要逃命。
甚至于,中年男人强行打开了车厢,妄图跳车逃跑。
在紧要关头,我一腿疾风般扫出,将那中年男子猛力踢向列车的内壁。
“哗啦!”
随着撞击声,行李架上的物品纷纷坠落,砸得那中年男子头晕目眩。
不久后,三名骗子满脸尘土,蜷缩在地,被赶来的乘警铐上了手铐。
“哗啦!”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目光中流露出敬意。
“先生,麻烦您跟我来一趟乘务室,我们需要您的口供。”
乘警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把我当成了同行的警察。
“好的。”
我正欲随他前去,突然想起列车即将到站,于是匆忙捡起地上的行李,带着它们前往乘务室录口供。
在乘务室里,我详细地叙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并提醒他们车内可能还有骗子的同伙,建议再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
“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乘警抬头微笑,好奇地问我:“您是怎么识破他们的玉佩是赝品的?”
“我是下江市警局的法医,平时工作中经常接触各种化学试剂。”
我滔滔不绝地解释,实际上却另有隐情。
其实,我能识破玉佩的真伪,全赖于我那敏锐的嗅觉。
虽然我对古董不甚了解,但我知道大多数古物都是从土中挖掘出来的,通常会带有一股泥土的气息。
而那中年妇女展示的玉佩,不仅没有泥土的气息,反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化学药品味。
“原来如此。”
乘警点头表示理解,竖起大拇指赞许道:“这些骗子遇到您,真是倒霉透顶。早就听说法医的目光犀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呵呵……”我谦虚地笑了笑。
在尴尬的笑声中,我试探性地询问道:“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没了,你只需签个名。”乘警边说边递给我一支笔。
我刚把名字、电话和家庭地址填写完毕,火车的广播便响起了即将到站的通知。
“那我先告辞了。”我向乘警挥了挥手,走出了乘警室。
下了车,我立刻用手机联系了我父亲,告诉他我已经抵达县城,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就能回到镇上。
与此同时,车站的警员已经出现在站台,接收了三名骗子。
当中年男子被押解上警车的瞬间,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子,你给我记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安静点!”一名警员大声呵斥他,强行将他推上了警车。
我不以为然地离开了火车站,直奔对面的汽车站。
“先生,请稍等一下。”当我的行李经过安检时,安检员突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先生,我们发现您的行李箱中有大量的植物种子,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安检员询问。
“种子?”我愣了一下,看向我的行李箱。
确实是我的箱子,但里面怎么会有种子呢?
“稍等,我看看这是什么。”我迷惑地弯下身,试图拨动行李箱上的密码锁。
但无论怎么试,密码锁都纹丝不动,这才意识到,这箱子不是我的。记忆逐渐清晰,那是在追捕那名中年男子时,忙乱中拿错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