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小黑狗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抬起爪子想进门,却被浴室地上的水渍拦住了脚步。
它犹犹豫豫的,就这么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看着陆征。
陆征没在意,转个身对着花洒冲洗前胸,这么一来,就将后背留给了小黑狗。
洗过澡,男人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袍,露着小腿,脚下随意踏着一双拖鞋,正坐在餐桌前喝咖啡看报纸,就听见门外传来几声略微急促的敲门声。
小黑狗先站了起来,摇着小尾巴,蹦跶着跑到陆征脚边,用毛绒绒的吻部蹭他的脚踝。
陆征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也有些好奇这个点有谁会来家里拜访。
他走到门边,凑到猫眼处看了一眼,门外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很陌生,陆征对这两个人的体态样貌半点印象也没有。
陆征还来不及开口询问,那男人就像是听见了动静,冷着脸从怀里取出证件送到猫眼前。
——帝都异常事件赏金协会。
陆征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部门,但把人晾在门外总归不好,于是他打开门,客气道:“你们找谁?”
“打扰了,请问这里是陆征,陆大师的家吗?”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站在门外的女人掀起红唇扬起个明艳的笑容。
“我们是帝都异常事件赏金协会的成员,来这儿主要是想做个调查。”
“有关您昨晚在医院里碰到的异常事件的调查。”
女人的个子很高,声音也比普通女性要低沉些许,但她说话时的语调有种特殊的节奏感,听起来很舒服。
陆征微微侧身,把两人让进来。
见他们在沙发上坐定,陆征才背过身去:“两位是要茶还是咖啡?”
女人的目光在陆征身上转了一圈。
这人给她的感觉,跟在照片里见到的很不一样。
取下眼镜后不苟言笑的模样,让她很难将陆征与那种PUA患者的傻逼医生联系起来。
“两杯白水就好,陆大师不用麻烦了,坐吧。”女人望着陆征后颈处的玫瑰色吻痕摸了摸下巴,“介意和我们说说昨晚上您遇到了什么吗?”
“听你们医院夜里执勤的保安说,陆大师昨晚有跳楼轻生的举动?”
陆征抱着狗,一言不发地坐在这两名自称是“异常事件赏金协会的成员”的对面。
他专心致志安抚怀里发出低低呜咽的狗崽,像是对昨晚的事并不上心:“我并没有想要轻生,如果两位只是来打听这件事儿,就请回吧。”
“鬼。”女人说的很笃定,“陆大师当然不会轻生,但受到鬼物的影响可就不一定了。”
陆征撸狗的手微微一顿。
“民间有传闻,活人肩头有阳灯,阳灯护体鬼难侵。”
“陆大师这一看就是撞了鬼,右肩上的阳灯将熄未熄,若是再不多加留意,走夜路回回头,只怕是年纪轻轻就要做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
说着,女人将自己的名片推过来。
“我叫傅清瑶,这位是我的队长,崔书珩。”
“我们这次来,除了调查您昨晚的遭遇,还有就是想招揽您加入我们赏金协会。”
“一般来说,撞鬼的人,不是刚出生心眼未关的小孩,就是年事已高知天命的老人……只有厉鬼级别以上的鬼物才有能力改换风水,影响到人间事物。”
“然而,但凡是成就了厉鬼之身的鬼物,哪只手上没点人命……想从它们手底下找到幸存者更是难上加难。”
傅清瑶无视自家队长黑的犹如锅底的脸色,硬是靠在自家队长肩膀上搔首弄姿:“陆大师还记得十年前在网络上流传甚广的那则预言吗?”
陆征用手指蘸了点水凑到狗子嘴边,看它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一点点将他手上的水珠舔舐干净。
他不明白傅清瑶为什么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句,但还是开口作答:“如果你是说关于世界末日的那条帖子,我记得当局当时特地站出来澄清了。”
“那条帖子是真的。”
“末日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因为洪水,也不是因为陨石,是规则……这片土地的规则坏了。”女人用手指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下面的某样东西,地府也好,地狱也罢,总之就是类似的一种规则消失了。
“所以,尽管好人的灵魂仍能得以升天,但恶人或是执念深重的灵魂却始终徘徊在此世。”
“人间的法律管不到它们,人间的力量惩罚不了它们。”
“你说……如果恶灵发现自己犯下罪过却不需要付出代价,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陆征答不上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实却总能找到机会给他当头一棒。
他木着脸,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就在这时,腿上的黑狗本体乔嘉芮开始不断的嘶吼着,陆征将其按住故意拍了几下,乔嘉芮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被人按在腿上打屁股的一天。
大多被鬼气浸染后的灵魂会变得格外记仇,乔嘉芮也不例外,藏在阴影中的本体蠢蠢欲动,一对鬼气森森的黝黑眼珠牢牢锁定在陆征身上。
他狗狗祟祟盘算着,该让对方怎么割地赔款才能安抚自己受伤的自尊心。
陆征感觉到黑土豆的四只小脚正一踩一缩的蹬在他大腿上,爪尖妥帖的收在肉垫里,软绵绵的耀武扬威,但蹬的有点用力,用力到他有点疼。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这只阴奉阳违的坏狗,陆征叹了口气,撸了把狗头。
狗崽实在太小,一巴掌下去就能撸遍它那身油光水滑、黑到发亮的皮毛。
甚至因为昨晚刚在浴缸里涮过,沐浴露成功把那小小一团腌制入味,它闻起来也是香的,跟陆征发梢残留的香味如出一辙。
陆征没忍住,抱起狗亲了一口。
开屏暴击,乔嘉芮瞬间被亲蒙了。
濒临暴走边缘的巨大猎犬抽风了似的在阴影里踱着步子,舔舔嘴角,眯起眼回味了半天,才好整以暇的重新趴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