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绝不放手

白日里那些魇境太过真实，愈加狰狞地侵犯着他，似乎是嫌他这一身鬼皮扒的太顺利，要拉他回去再煎熬些日子一样。
小轩……
才不要回去，小轩答应过他不会走了，他要同小轩在一处，长长久久的。
这世间多的是厚颜无耻，大奸大恶之人，多的是阴影里的魑魅魍魉，他们尚且能活，没道理他就要用一条命为这辈子的罪孽偿还。
死后纵有十八层地狱他也认了，可这辈子，他绝不放手。
曾经那些一个人都挺过来了，没道理现在有人陪他还经受不住。
……
林轩再一次提出要再买一套房子的时候，左文烨到底察觉出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对两人有时住在林轩那套警局分下来的房子，有时住在再待楼上有些不开心。
这天，左文烨拉着林轩枕到自己腿上：“小轩，这里是有什么你不喜欢的地方吗，你这几天跟我念叨好多次想买新房子的事情了。”
“没有不喜欢。”林轩拽着左文烨的袖子：“妍溪姐跟我说过，你最开始建立再待的时候资助了好多孤儿，等他们长大，愿意跟着你的你就像教柳征那样教他们，愿意上学的就再出资让他们上大学。
那段时间，他们让你有事情可做，状态才慢慢好起来的。”
“妍溪姐之前还总觉得你轻轻松松就把我拐走了，怎么现在倒愿意告诉你这么多我的事情了？”左文烨支了下腿，怕林轩窝到脖子：“起来点靠我身上，上次就这么落枕的，不长记性呢？”
“想知道我错过的那七年啊……”
左文烨一手托着林轩后背，一手撑在床上把人往上拉了一下，林轩顺带着往左文烨胸口一躺，抬头去亲他的下巴。
“刮胡子了？”
“别闹，明天不是要出去野餐吗？”左文烨把人扒拉到怀里抱着，自打张局给林轩放了年假，他这几天自控力直线下降。
基本是从林轩贴过来就开始反客为主，好几天都闹到凌晨：“又勾我，然后就赖床不吃早饭，你的胃还要不要了。”
林轩埋头，充耳不闻。
不听不听烨哥念经。
“等会儿等会儿。”惊觉又被转移了话题的左文烨揉了把林轩的头发：“那为什么总出去看房子？”
林轩抿了抿嘴，坐起来靠在床头：“烨哥，你觉得，什么是一个家？”
这问题问得左文烨一懵，他没想过这种问题，似乎这辈子还能和林轩互通心意，可以将昔日的诬陷解释清楚，没有辜负自己当年在红旗下的立誓，就已经足够了。
在心底，他总是惶恐的，不安的。两个人每次温存时，一定是林轩先有意亲近，他才会吻他。
所以，林轩这一问，他无法答。
“我之前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每天早起能看到你，晚上没有任务的话也不用空等在警局守夜班，到了楼下可以看到房间有灯亮着，这就是家了。”林轩看向左文烨，声音轻轻地，落在相握的十指上。
“可是现在，我又觉得，你只是在守着我，守着妍溪姐，守着再待，守着柳征和你收下的孩子们，你有一个自己的家吗，只属于我们的家。”
家，多美好的字样。
有人拥有着，却不屑一顾。有人穷其一生，无法得之。
若有幸，半生磨难尽受，终有那人，可并肩而立，又何须惋惜，何须回想。
“当初，只觉得有朝一日，定会死于前线，死后不留名，不复名，就让江城陵园一座无名碑作为我来过这世间的佐证，即是如此，买房子做什么。
到时候房主死了，好好的房子就再也难住人了，所以我就简单装修了一下再待顶楼，后来就一直住在这里，大概也算得上是一处落脚地，却不是家。”
左文烨看着林轩，勾唇一笑：“等我送妍溪姐出嫁，送那些孩子们入警队。
我就去警局旁边的那个高档小区选一套房子，写我们的名字，按照我们两个人的喜好一点点装修，一点点放进喜欢的家具，然后……”
他看着林轩突然有些紧张的眼神笑出了声：“然后带你到徐老那里，请他老人家做媒，允我们成家。”
半开的窗户外吹进一阵秋风，扬起窗帘，送入一地月光，两人默契地相拥在一起，装作没有看到对方眼角处的湿润。
经过询问，左文烨手下几乎九成的人都表示愿意作为编外人员跟从风字队行动，虽说没有正式警员编号，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出人意料的是，柳征拒绝了左文烨帮他安排的考入军校的计划，在左文烨疑惑的注视下，柳征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然而实际上，他只是耳尖略微红了红，脸上反而因为紧张一片煞白，什么表情都没有。
左文烨一瞬间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目光由疑问逐渐向担忧转移了过去。
柳征咬着后槽牙一鼓气，上前一步站定，声音洪亮：“左哥，我想和你学做生意。”
左文烨满脸疑惑。
难道是他一直看错了？柳征跟着他，不是想有朝一日可以弥补年少时的遗憾，再考警校，最后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警察，而是想学习怎么做生意？
不能啊，他收留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强迫他们做什么，曾经那些人里也有说想学经商的，现在罗曼西的副经理，孟妍溪的副手，就是学了经商还小有所成。
可柳征从一开始就说了，想跟着他暗中查案，学习枪法拳脚。
“左哥，你教我怎么做生意吧，然后等到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差不多可以了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去罗曼西做事啊。”柳征依旧顶着一张煞白的脸问道。
“罗曼西？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了？”
林轩站在旁边旁观者清，想起有一次去罗曼西吃饭时看到的情形，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再看柳征一副大难临头又难以启齿的样子，不由得又确定了几分。
“小轩，你没开玩笑吧？”
点头答应了柳征的请求，让他先去学着看经营材料后，左文烨听着林轩凑到自己耳边所说的话，差点觉得这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