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触柱少年

平心而论，这就是殷无月的人设，说好听些是关心苍生，说难听些叫多管闲事，所以才在一众整日游手好闲的仙君里与众不同，他想查，这是正常的。
但他看向了沈归荑，这是不正常的。
沈归荑立在风里，衣袖宛如青雀振翅，耳边的那颗小红玛瑙泛着润色，她仔细揣摩着殷无月的眼神，心道他自己想去就去吧，看她是几个意思啊？？
难不成是觉得她办事不错，觉得她还是有点用处的？
虽然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是她能够让殷无月对她放下杀心的好时机。
但这个世界好像因为她的存在出现了很大偏差，尤其是这件事，她敢肯定，原文中绝对没有这段剧情。
未知的冒险，以及男主不明的杀心，让沈归荑本能的后退一步，转头就......就看见了还在等她回去纠缠的前未婚夫。
再怎么进退两难，她也得退一个。
“归荑，”温泽也走了过来，细心的替沈归荑认真系上披风，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和我一起回天庭吧。”
沈归荑倒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她垂着头，再次抬眼时眼里已经含着一些水光。
她看似深情模样道：“我不是不能原谅你，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太有压力。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我会害怕会有顾虑。如果有一天，有比我更美更好的女子出现，到这个时候，你会坚定的选择我吗？”
温泽犹豫了一瞬。
沈归荑的前一句，他是打心底非常认可的。
但他扪心自问，就他这么一个风流的人，为什么就这么不想跟沈归荑分手，原因没有其二，只是因为沈归荑长得确实好看。
好看到远近闻名，好看到上天入地找不到第二副这样的容貌。
但神仙嘛，随随便便就活个几千年。
几千年沧海桑田，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今年能出一个沈归荑，明年兴许就能出一个沈去荑，他能保证他永远都不变心吗？
他不能。
他这种人，注定就是要玩到精尽人亡的。
但对于沈归荑这种小女孩怕被抛弃的思想，他很愿意说些欺哄话语来哄一哄人。
没等他开口，沈归荑就率先抓住了他刚刚愣神一瞬的漏洞，抢先道：“算了，我早有预感，你肯定是不会选择我的。所以如今我遇到了比你更优秀的人，也不会选择你。”
沈归荑边说眼神边不经意的侧眸瞟向殷无月，她的意思在温泽的眼中不言而喻。
于是得到了温泽一个怨愤眼神的殷无月脑袋里跳出来个问号。
“我们，彻底了断吧。”
她绝不会和这种恶臭男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拉着殷无月下了楼，唯留温泽一人看着他们两个差点贴在一起的背影，满眼落寞。
沈归荑由衷的认为，与其要把时间浪费在温泽的身上，还不如跟着殷无月出生入死几趟，所谓过命兄弟，就是这么来的。
她明显感觉到殷无月的敌意没有之前那么深了，她的危机感也下降了不少，脑子里就一个概念——跟着男主混，这才是她的新型保命准则。
二人已然到了外面，污血淌在地上足足有数十里，每一滴都承载着少年的痛苦。
刚才看热闹的人群全然不见，只有行人路过时看着这一地血迹会有两声的唏嘘。
日光洒在殷无月的侧脸，他注视着地面，沉着说：“官衙对于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向来都是随便找地就扔了，沿着血迹去最近的乱葬岗看看。”
“好。”沈归荑困的要死，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随殷无月一同走了一遭。
那乱葬岗离得并不算远，打远看就能看到一座尸山，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和酸臭，沈归荑立马施法封闭了二人味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吐了出来。
走近些就能看见尸骸被抛在小河边，像是断了手脚一般，姿势极为诡异。
丝丝血痕汇入河水形成血泊，这帮人连入葬也懒得管。无数乌鸦绕着上方叼起那腐肉烂泥，衔到半空烂泥又点点掉落，犹如天降红雨。
少年的尸体被横放在最上面，沈归荑忍着生理不适，不得不和殷无月一起踩着尸山上去寻找。
殷无月个高腿长，大步一迈就到了上方，他把少年的尸体翻了过来，额头是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花溅了满脸，但还是能够依稀看出他的清秀模样。
“触柱死的。”殷无月道。
沈归荑默默看了片刻，肯定道：“他绝对有冤。”
殷无月挑了眉，目光透露询问的意味。
但其实沈归荑只是觉得他死的惨烈，颇有文人风骨。她要是这么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浅薄，于是她选择了一个没有那么浅薄的说法搪塞过去。
“飞升前我曾学过道法，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个大概。”
“是吗？都学过哪几本道书呢？”
“像《最后一个道士》啦，《道士下山》啦，《我当道士那些年》啦——”
殷无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无语道：“我谢谢你，这种街边随处可见的无聊话本还是少看点吧。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神仙，是可以通生死，审魂魄的。”
抱歉，初来乍到，她还真就没想起来这茬。
殷无月的掌心流金，放在了那少年的心脏位置，他的侧脸在阳光的阴影里，看起来无比认真。
沈归荑还以为能够见识见识起死回生的场面，结果不到一刻钟，掌心金光就突然灭了。
“魂魄...不在这里，只剩一副空壳。”
沈归荑心里一紧。
这少年是自杀而亡，所有自杀而亡的人都将不入轮回，且魂魄会在体内留存七天。
魂魄能这么快就在死后脱离本体，无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成仙，二是成魔。
可天界没有金钟长鸣，魔界也没有任何躁动。
沈归荑对此事很是担忧，被冤而死，他的怨气不是一般的重，他若是个废柴那就皆大欢喜，他若不是，难保不是对原文走向的一个巨大改变。
他一定，一定不要在魔界。
“这件事，直接上达天庭，让帝祗务必去寻找这位少年的踪迹。”沈归荑随手捏来一张传音叶，“而我们，去查清事实原委。”
“走趟官衙，从活人嘴里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