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镜中梦魇

在夜里突然发出了一声震动天地的长吼，九尾赫然出现在顾非池的身后，那本是琉璃金光的毛色俨然已经被魔息所污染，琥珀蓝的双眸也不似往常纯净。
沈归荑见苏阿紫似是失了神智，恨声道：“苏阿紫原是八尾狐精，心思单纯，位列仙班指日可待！你到底用了何等手段，才使她生生入了魔道？！”
“哎，此言差矣，这是她自己选的道路，我可从来没有逼迫过她。”顾非池跃地而起，苏阿紫口中长啸一团黑雾直冲云霄，没到片刻就形成了黑洞。
一出幻境，沈归荑的灵力就已恢复，她有预感，眼前情景可能并非二人能够一力抵抗的住，立马在聚灵通里传了句话。
“我能做的，不过是帮她一把，各取所需。沈归荑，你分析的样样到位，不过你错了一点，这阴阵的怨气都被苏阿紫吸取，你们既然不识抬举，那就都死在这，当作肥料被苏阿紫吸噬好了！”
下一刻的狐尾就横扫过来，沈归荑和殷无月连番躲避，飞袭而来的九尾没能打中二人，激起漫天灰尘。
二人勉强躲闪，根本寻不到机会下手，苏阿紫突然收了攻势，漫天乱舞的灰尘中沈归荑看不清前路，只听耳边殷无月喊道：“快躲开——！”
地上突然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横在殷无月和沈归荑之间，灰尘散去，只见九尾深入地下，沈归荑几乎在瞬间里就看透了苏阿紫的意图。
她清楚苏阿紫的脾气秉性，认为她还有救，开口劝道：“苏阿紫！你若是打开九幽炼狱，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我会为你做主，切莫做了他人的手中刀！”
九幽炼狱的封印就在地底，苏阿紫的九尾能够无限延长，她身上怨气浓重，九尾狐妖，坠入魔道，月圆之夜，这他妈buff叠满，岂不是说开就开！
“为何......”苏阿紫疯癫大笑，那笑声里带着哽咽，“我找不到他了......只要我把这个尘世间搅乱，他就会出来再见我一面！”
沈归荑咬牙，“你恋爱脑又犯了是吧——”
“她已经成了狐妖，意识被魔息所控，执念太深，轻易不会被你唤醒！”殷无月眼看事已定局，抬手覆下结界，他喊道：“归荑。”
“那枚戒指，名为清光。”
沈归荑脑中白光一闪而过，抬手看向了那枚素圈。
“我曾损坏你的玉魄剑，这是我的赔礼。我分了五成灵力入戒，亦可变换为剑，它只为你所用。”
原来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眼前景象和上次融汇交叠，甚至要比上次更加无息无止，无尽的邪灵从那地裂中涌出，嘶吼声和哭嚎声如同惊雷掺杂在了一起，炸着这滚滚阴暗。
此间已裂，炼狱已开！
沈归荑手中灵力运转，清光随着她的动作间幻化成剑，她挥剑而起，邪灵随着她的剑身溅起扇形黑雾，犹如泥浆被泼洒在空中一般。
若不是地方不合适，沈归荑很想喊一句国粹，居然自己也有升级的这一天！
虽说二人现在能够应对得来，可也不能光靠他们两个死扛，天知道那群救兵什么时候能来，沈归荑决定还是靠自己，不死心道：“苏阿紫，我帮你找他，你快停手！”
不喊倒好，这一喊把苏阿紫激得更加怨愤，口中黑雾瞬间就要贯去沈归荑的身上，殷无月在骤然之间扑至沈归荑的前面，替她受了这一击。
殷无月瞬间乏力，单膝跪地，耳边已然听不见什么声音，意识越来越不清晰，他凭着最后的意识，喃喃道：“镜...中魇......”
眼前恶鬼顿时消失不见，殷无月身处混沌，好像到了另一个尘世，直到他看见了八岁的自己，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凡世的经历。
八岁的殷无月认真听着夫子授课，他从小被精心培养，在心术和权衡中长大，从没释放过自己的孩童天性。
十六岁就亲征上了战场，他带着国家给予的厚望前去，却首战就被沈归荑她爹贪污军晌而被灭国。
少年自有凌云志，力作天下第一流。
可他却事与愿违，一战成了凡界笑柄。
他带着仅剩的一队人马回了皇宫，准备带着父母一起走，但父母在被敌国入侵之前，先行一把火烧了皇宫自尽。
浓夜沉沉，硝烟四起，殷无月只觉得自己犹如丧家之犬。他遣散了跟随他的几人，从城头纵身一跃坠入了火海。
殷无月此刻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觉得冲击力巨大，碎裂的胸骨让他每呼吸一下都是折磨，真实的痛感疼了很久很久，突然看见了那个杀千刀的女儿。
结界失去了殷无月的支撑，只能由沈归荑顶上，她将结界加固，又把清光化作屏障保护二人原身，不管不顾的一头撞了进来，准备带殷无月离开。
虽然殷无月现在戾气重的像是半夜去给阎王打工了一样，但沈归荑还是过去扶起了他，下一秒，沈归荑的脖颈就被死死扼住了！
殷无月双目赤红，手上青筋暴起，咬牙道：“我现此模样，皆是拜你等所赐。”
沈归荑拼尽全力掰着他的手指，勉强呼吸，“的确拜我所赐......我当初就不应该给你这么个人设背景，应该给你写的小巧点......那样才好打，我一拳一个！”
殷无月加重手上力道，他将沈归荑抬高，缓声笑了起来，“死到临头你还能猖狂起来，真是让人佩服。你让我成为笑话，猜猜，我应该让你成为什么呢？”
沈归荑头一次见到殷无月如此神情，不觉有些头皮发麻，逐渐呼吸不上来，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已然快坚持不下去。
难不成自己不是被天雷劈死的，是要被活活家暴而死吗？！
她强忍着不适，费尽全力伸出手指点在他的眉心间，试图用自己体内属于他的灵力唤醒他。
“...你不是笑话......你是世人心中神话......”
殷无月偶然瞥见耳边玛瑙坠子摇晃，当下就觉得熟悉，顿时记忆翻涌过来，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看清自己在做些什么后立刻松开了那只手。
周围火海顿时不见，又重新归于了混沌。
沈归荑跌坐在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殷无月对刚才自己的行为愧疚不已，安抚道：“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呼吸逐渐平复，道：“你已醒，那镜中魇就快破了，我们静待片刻。”
殷无月将人抱在怀中，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心，沈归荑转了话头，道，“如果没有人来，我们会死在这吗。”
沈归荑有所预感。
她觉得她的劫就在这。
“不会。”殷无月下巴覆在她的发顶，声音在这混沌中略显空灵，“起码你不会。”
沈归荑被他哄的眼中似有水光波动，若能长久，谁不想长久呢。
她双手在怀中撑出空隙，仰着头，骤然贴近和殷无月接了一个湿热的吻，在黑暗中意犹未尽。
就让她再放纵一下。
就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