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神魔陨落

帝衹手中琴弦曲调杀意赫起，犹如弹刀一般，催促向沈归荑攻去，沈归荑费力躲避，背上已经透汗，到现在还丈二摸不到头脑。
沈归荑抵着灵力相撞激起的白光，她不可置信的注视着帝衹那双眼眸，目光里的暗晦与他身后浓云相叠。
她恶声问道：“我知道什么？我他妈的该知道点什么啊？？？”
魔君在一旁看着内斗，挥袖就打翻了那个妄图偷袭的绪玄衣，他在这灵力对招的迸溅中缓缓笑了出来，神情是一如往常的恶狠。
他笑得怅然，沈归荑在抵挡这琴调的时候只听他在身后自嘲道：“原来你我往事在你心里就这般不堪......”
“也罢。”魔君抬眼看了看天幕浓云，灵力在其中浮动聒噪，他眉间皱了片刻，不知为何又硬生生的舒展开来。
帝衹似有所感，在与沈归荑的交锋中回首半眸。
“你越想要隐藏的东西，我便偏偏要公布于天下。”
帝衹看着他眼内燃起的盛光，猝然间瞳孔缩小，手指在拨动琴弦间用力到发白，“你他娘的给我住口！！——”
他立马四两拨千斤的甩开沈归荑，向魔君攻击而去的琴调音不成音，像极了他快要溃不成军的情绪，犹如荒唐破絮。
“——当年我与你同朝为官，天子深爱一个女人，不顾她早有婚约而把她抢了过来。此事一经闹大，我句句直指天子行为不正，只会两败俱伤。而帝衹你却主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王风流天经地义，那女子也会幸福——”
“......我叫你住口！！”
魔君手中清光戒闪烁，在躲避间就反手握住了他拨动琴弦的手指，邪灵上前束缚住他的神器，魔君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到帝衹能够看清，魔君正在天时着他的齿尖。
“于是我就在朝堂上当众示爱，我说，我心悦你。”
吃瓜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天穹尽是阴霾，帝衹的神情晦暗，犹如溺水的人摸不到浮木一般，他选择放弃了挣扎，这些在记忆中被他故意尘封的陈年旧事，任由魔君将它在帝衹的心底丝丝缕缕唤醒。
“我说我觉得现在很幸福，你幸福吗？你当时回答我的也是两个字——幸福。可是幸福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偏偏气的拂袖而去了呢。”
话到此处，沈归荑终于从迷雾中悟到了些许关窍。
天子听从了帝衹的建议，魔君也听从了帝衹的建议，他在掰弯直男的道路上跌跌撞撞，甚至不惜娶了帝衹的青梅竹马，是吸引目光也好，还是恶意报复也罢，至此两人彻底决裂。
“可惜你一个从不算无遗漏的人，也没能想到那女子能够触柱而死，而我也纠缠不休直至被你斩杀。”
“......这语速都能字字清晰，就是我耳朵跟上了，脑子没跟上。”
沈归荑无心管绪玄衣这个废物听没听明白，仔细去看帝衹反应如何。
帝衹早已浑身发凉，他咬牙，颤抖着问：“......瑛娘何其无辜？”
魔君闻言眺向远方，在岑寂中思量道：“也许她无辜吧，可是那又怎样呢，她是你的青梅竹马，占了我不可得的。”
“虽是如此，但好像我也不亏啊，我成功将你骗的团团转，又——”
“......住口吧。”帝衹安静半晌，在昏光纷乱里注视着魔君，脸色惨白的不成样子。他几度开口，终是舒了一口气，颤抖道：“是我不对。”
“我应该直视你的心意，不该把这当成荒唐，无意当初便不该意气用事应你，错全在我。”
魔君真没想到他能够说出这些话。
细想想，自己多年以来即使身在九幽炼狱都纠缠不休的搞事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朝一日以胜者姿态站在帝衹面前，是为了换种身份看帝衹能不能够爱上他，还是为了现在得到帝衹的悔恨莫及。
三者得其二，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苍生无辜，仙僚无辜，你我之间的恩怨在此说开，了你多年夙愿，我将任凭你处置。”
帝衹脸上毫无生气，犹如枯朽的腐木一般，他立在邪灵簇拥起来的疾风里摊开双臂，眼眸认命般的合上。
魔君愣怔片刻，随后将他揽入怀中。
他没什么想处置的，多年以来纠缠所出事端都来源于他的不甘心，如今自然没什么话讲，他好像从始至终贪图的就是帝衹怀中的这点温暖，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他就被这不可得之物困了半生。
可魔君在帝衹怀中，不仅感觉到了暖意，还有痛感。
沈归荑手中神剑听见主人无声召唤，挣脱开来飞至帝衹的身侧，帝衹紧紧抱着魔君不放，利刃就这样穿膛而过，仙血与魔血混淆在一起，生出缕缕白烟。
魔君分开片刻，偏头在痛意中和帝衹对视，那双眼眸中依旧没有对他的半份情意，帝衹蓦然笑了出来，怅然道：“这把剑......叫做弑魔剑。”
“所以不是你了我夙愿，”魔君捏着帝衹的手，眼里都是赤裸裸的痛楚，胸腔上的伤口犹如泪水一样淌落，“是我了你夙愿。”
天穹边两颗耀星开始下坠陨落，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被淹没在这阴霾里，速度快的犹如流汞，众神君看见此等情景已然失声。
清光戒不知什么时候从魔君的手中脱落，沈归荑撑地而起，转瞬间就握住了遗留下来的戒指，转而戴在自己手上，四舍五入也算物归原主。
“弑神，”帝衹用他在失重疾风间最后留存的一丝灵力召唤了它，弑神剑顿时划破阴霾，帝衹的手骨不知道是沾了谁的血，惨白的底色看着好生冰凉，他虚虚一弹，留下他在这世间的最后一言。“去吧，”
“毁天灭地——”
刹那间，天际电闪雷鸣！
众神君顿时慌乱，“……什么？帝衹……帝衹他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了？魔君不是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杀意吞噬了天光，弑神剑的主人神陨，它凄厉的嘶鸣响彻天地！沈归荑看着剑光在唳声里闪烁，鬓边紧张的有些淌汗。
帝衹从始至终都不想让人知道此事，既然如今已经没有秘密可言，那就不如大家都死了吧。
穷途末路，这是帝衹唯一能够想到挽回颜面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