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被抓个正着？

待曲南洲匆匆讲完，林疏雪已经恍然大悟。
如今的一切反常和突如其来，都是有迹可循。怪她过分愚蠢，竟然不知身边朝夕相伴的人的真实面貌。
林疏雪眼中蓄泪，似乎又要哭起来，想起自己知晓未来之事，却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疏雪，这件事怪我，是我识人不清，让你成了别人的靶子。”曲南洲此刻眼中暗含深恨之意。
他未入仕，只因出身世家，向来瞧不上文官禄流，因此这时对于林相的事情，一点忙都帮不上。
林疏雪却轻轻笑了一声，“这怎么能怪你呢？上次出京，多亏了你。此番更是不畏艰险过来告诉我真相，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她宁愿活在残酷的真实里，也不愿意像匣子里的傀儡受人操控。
而曲南洲一直了解她的心思，此刻也明白她的想法，脱口而出道，
“我们一起去金陵吧，或者玉川！你想去哪里，无论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这是一句极其动人的情话，源自浪子的真心，可惜她永远都不会接受他。
林疏雪摇摇头，“你有你的人生，如今我全家抄家流放，就算我要离开，也不能让你放弃一切，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无怨亦无悔，只求与你相伴一生。”
曲南洲双眸凝聚着亮光，神色无比认真，在静谧的房间中显得尤其动听。
这样的誓言滚烫热烈，她要不起。
他们的故事远在之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藏在所有漫不经心的暗示和拉扯之间，只是南柯一梦，尤时晚矣。
就在这时，庭院门口，忽然响起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世子，您怎么回来了？太医正在里面给世子妃诊治呢。”
林疏雪与曲南洲同时互视一眼，蓦然紧绷起来，背脊忽然窜上了一股寒凉之意。
“别进来！我不想看到你！”
随着这句怒吼的发出，一阵茶盏碎裂噼里啪啦的响声滚到了地上。
刚准备迈步进来的周辞乐脚步停住了。
与林疏雪面对面收拾行囊的曲南洲似乎也被她突入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林疏雪嘶喊的声音就在屋里，凭着这道声音，周辞乐可以想象到她此时有多么崩溃。
周辞乐心里止不地疼。
他在门口轻声细语道，“疏雪，我知道有很多事你都不知情，这些我都可以一一解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房内之人的一个字。
周辞乐轻颤的眼睫微微闪了闪，黄昏浓厚的光芒照进小院，将他半边身影推入光影之中，他扶着门框的指关节紧了紧，指尖发白，终究不敢落下踏入房内的步子。
一旁的茗儿小声说道，
“世子，世子妃现在心情不好，今日醒来时才发作了一番，不如您先别进去，等世子妃闹过了就好。”
周辞乐清隽的双眸眨了眨，无奈叹道，
“好好伺候世子妃，我晚上再过来。”
茗儿乖巧点头，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离开，房内的林疏雪同时松了口气，曲南洲看着她因为大喊大叫，苍白的脸颊浮现了一丝红晕，身影几乎支撑不住，又是一阵心疼。
但为了她的名声，曲南洲和一同来的徐太医悄悄离开了，当然也没有通传给周辞乐。
毕竟护卫们不认识他，但周辞乐如果认出来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夜色沉如水，繁星汇聚成一线，点缀在深黑的幕布上。
一袭靛蓝色长袍的周辞乐围着大氅静静站在卧房门口，长廊吹过的寒风时不时吹起他的衣袍。
清隽的容颜被风吹得脸色苍白，乍看下去像个雪堆起来的假人，站在他身后的书白十分生气，嘀咕道，
“世子妃怎么这么大气性？世子您对她这么好，她却连房间都不让您进去？”
“下去吧。”
周辞乐别过他的话头，示意他下去。
书白只得默默离开了。
月色凝成一道晦暗的光线，照耀着眼前的门框。
周辞乐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小心翼翼问道，“疏雪，休息了吗？”
没有回应。
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根本不存在任何人一样。
周辞乐吸了口寒冷的空气，终究还是抬手推开了房门，随着一声轻微的“嘎吱”声响，他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点着幽幽的烛灯，如萤火般微弱。
慢慢走进去，他看见林疏雪蒙着被子睡在床上，并不作声。
周辞乐无法，只得解下大氅挂在一旁。他俯身过去贴在她耳畔，
“疏雪，怎么不多点些灯？我想看清你。”
林疏雪窝在被子里，还是一声不吭。
寂静的黑夜里，沉默都在煎熬他们的内心。
他脱下鞋，解下外衣上了床，隔着一层厚厚的锦被，将林疏雪娇弱的身躯裹着棉被搂进了怀里。
寒冷的身体贴近温暖的床褥，他真的好眷念这个人。
怀中之人挣扎了一下，瞬息又没动静了。
“疏雪，我不是有意瞒你，在郡城遇见陌沉他们实属意外，早年间我了解过陈家的案子，只是有些印象，遇到他们后我才完全想起来，他们陈家当年的事与你父亲有关。”
他一字一句说来，充满了卑微和虔诚。
仿佛被困在院落和后宅里的人是他，仿佛他才是处于弱势地位的人。
林疏雪想到这点，被强压下去的情绪立刻翻涌上来。心绪难平，辗转反侧。
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一把抽出自己的身体，往床里边缩了缩。
“撒谎！你现在还想骗我！”
冰冷彻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彻底击碎了他的眷念。
周辞乐震惊地望过去，他想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的？
“疏雪，我没有骗你。”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否认。”
林疏雪只觉心上一块肉被人活生生挖了开去。她一字一句，无比冷静道，
“我父亲确实是个奸臣，你和萧平羽早就开始计划如何扳倒他了，远在我们一切发生前，你当初答应我成婚那么快，也是想更近一步找到他的罪证。”
听到她这么说，一片漆黑里，零星烛火照着周辞乐，他清俊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他万万没有想到，她误会自己竟如此之深。
“疏雪，我从来没利用过你做什么，林相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