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不再离开

事到如今，她还是想离开吗？
周辞乐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好像他做什么都打动不来她的铁石心肠。
于是，他反手一拉，不顾林疏雪的挣扎，将她拉入怀中，即使伤口撕裂，也不管不顾。
“住手，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林疏雪心急喊道，耳畔却听见了周辞乐冷冷的嗓音。
“那你就不要动。”
这几个字仿佛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林疏雪怕他激动之下再次受伤，不敢再动。
如此，周辞乐心满意足地笑了，将她拥入怀中，哪怕伤口再疼，他也视若无物。
“就这样，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吧。”
林疏雪心弦一颤，那些原本说出口的拒绝又咽了回去。这个时候的周辞乐好像被人抛弃的小狗，他用力抱着自己，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也许，她不该再离开了。
这几日的精心疗养，周辞乐的伤势大为好转，原本前朝因捉拿逆贼一事参他的奏折满天飞，如今他似乎真的捉到了贼人，还因此受了严重的伤，倒让那些流言蜚语少了很多。
晨光熹微，暗影浮动。
周辞乐一袭青色长衫站在林疏雪身后，她此刻正对镜描眉，细致地绘着原本精致的眉眼。
青黛拿起又放下，她始终兴致缺缺。
林府已经被抄家，据说在宫里的林疏月也降了位分，现在不过是个贵人，甚至被贬入了冷宫。
只差一杯毒酒，她就和梦里自己的结局一般无二。
忽然，周辞乐由后探手，揉搓着她尖尖的下颔，亲昵地蹭在她耳边。
但是无论他如何挑动，林疏雪眼神始终平静。
“怎么？还是不开心？”
林疏雪转过身，望着周辞乐一字一句道，“曲南洲和陈白衣如何了？”
还不待周辞乐神情一变，林疏雪继续道，“别再骗我了。”
这句话仿佛划开了某种最深的禁制，似乎信任感已经是他们之前最遥不可及的东西，一旦触及，必定心伤。
揉搓着下颔的手瞬间用力，由上而下，一路抚摸至林疏雪的脖颈，随后周辞乐轻轻用力，纤细优美的脖颈被他捏住，按在了后面的铜镜台上。
林疏雪心里骤然一紧，他想干嘛？
不会想杀了自己吧？
捏住脖颈的手随即一点点用力，窒息和疼痛感蔓延开来，林疏雪眼角一红，浮现出妩媚又脆弱的神色。
还不待她呼喊，周辞乐快速吻上了她两片鲜薄的红唇，又狠又深，搅动至她的舌尖，吻得她头皮发麻。
林疏雪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脖颈和口鼻都被他的气息裹挟，越是反抗，他的动作也愈深。
他将她按在台子上，碾压在她的身上，手掌终于从她的脖颈处松开，却深深缠着她的身体，一面沉溺，一面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糊着窗户的月影纱淡漠了阳光，二人深深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周辞乐温柔地搂着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他们贴得极近，她靠在他浅浅的胸口，哭腔止不住地响起，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喜怒无常的样子……
“疏雪，现在别提他们了，好吗？我只想要你。”
林疏雪不敢再吭声，周辞乐面色一如往常平和，但动作又狠又强势，仿佛林疏雪动一下，他就会再次“惩罚”她。
显然，她逃跑两次的历史已经让他有了心理阴影。林疏雪有些悔不当初，她种下的因只得她自己来尝这果。
有了这次教训，林疏雪不敢再尝试直接问他。
周辞乐又把她在府里关了好久，才告诉她外面的情况。曲南洲一家其实没什么事，陈白衣和他们有些关系，但周辞乐却主动在皇上面前为他们脱罪，反而一力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周辞乐受了伤，又主动承认扰民之过，萧平羽当然也没认真罚他。反而还亲自来到世子府看望他。
至于陈白衣怎么处置，全看周辞乐心里如何想。
夜晚狂风吹拂，林疏雪被关了许久后终于再次出门，来到关押陈白衣的地牢。
此时粗糙的灯火微微摇曳，根本照不亮深邃漆黑的过道。
周辞乐陪着她，一路来到陈白衣所在的牢房。
散发着污浊恶臭味道的铁门后，一身黑衣裹着血迹的陈白衣颓然坐在稻草堆里，对于林疏雪他们的到来，依旧毫无波动。
良久，裹着一件深色披风的林疏雪小脸露在烛火下，她看着此时狼狈不堪的陈白衣，缓缓道，
“陈公子，你真的有那么恨我吗？”
“你说呢。”
陈白衣显然遭了不少罪，他刺杀宗室子弟未果，被关到刑部地牢时，就被打了一顿。
此时他身上大伤小伤，不过都是皮肉伤，远不及他射向周辞乐的那一箭。
他和陌沉原本多亏了周辞乐才能洗刷当年陈氏旧案的冤屈，又一起查到林谓的罪证，可他当日那一箭，抵消了全部的旧日情谊。
虽然陈白衣的本意不是刺杀周辞乐，但对于周辞乐来说，他要杀林疏雪，比杀自己还难受。
因此，绝不肯轻易放过了他。
“我为人子女，替父受过，也算了。可你呢，陈氏旧案昭雪，你却又来暗地里害人，岂不是又连累了陌沉和你们枉死的陈氏？”
林疏雪小脸精致地半藏在披风的兔毛里，眼神却十分严肃。
她提起了陌沉，陈白衣的脸色一暗，刺杀林疏雪，可能不会累及九族，但他却差点误杀了周辞乐，长安侯府的世子，宗亲之后，这后果可就大了。
如果周辞乐执意要追究，他连陌沉的性命都可以了结了。
陈白衣此时终于不复之前的漠不在乎，几乎哑然道，
“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与陌沉毫不相干，你们不能找到她的身上。”
还算有情有义，林疏雪心里琢磨。她瞅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周辞乐，目光轻轻似乎在求情。
周辞乐总算点点头。
“放心吧，我们不会追究的。今夜，你就离开吧。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林疏雪说这话时，表情轻松。她不是记仇之人，无论多么深刻的仇恨在她这里永远云淡风轻。
哪怕很多人想害死她。
她也从不放在心上。
陈白衣愣怔了一瞬，仿佛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直到林疏雪说完，他才意识到，他们就这样放过了他。
他闷头苦笑，笑得比哭还难听，
“林疏雪，你不知道吗？我要杀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