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生慈悲

“他们在村子大肆调查，说是要挑选年纪适宜少年帮忙举行大典，每人可得一颗金珠，我儿子便在其中。”
老人顿了顿，接上上面的话。
沈枝枝微皱眉头，“大典？什么大典？”
老人脸色灰白，摇了摇头。
“可是后来，那些被他选去的孩子，却再也没有回来。”
“说是佛选中了那些孩子，将他们献祭，是他们的福分——”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些痛苦模样。
佛，献祭？
沈枝枝皱眉。
莫不是又是那尊诡异的佛陀？
两人还欲询问些什么。
老人却突然卡顿了一下，所有神色收敛，又变得目光呆滞。
“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二位自便。”
说完便同手同脚走回自己房间。
沈枝枝与璃曜对视一眼。
敏锐抓住联系。
十九年前？
那岂不是与幼幼被剜心肝，差不多是同时间段。
老人只说了自己儿子失踪，可没说，自己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此处在孤坟深处，阴气极盛。
想必这便是能堪堪维持老者形态，在白日自由行动且不为畏光的原因。
想必这肉体，也就在这房间之内吧。
半开着的门里散发出的光亮，似乎在引导着什么。
璃曜站起身来，沈枝枝紧随其后。
小门轻轻一推便自己打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璃曜捻了捻指尖，走了进去。
明明应该是经常进出的房间，上面却布满了灰尘。
沈枝枝停顿一步，回头打量了屋内一眼。
确定四周安静，这才跟随着走了进去。
入眼便是一座棺材，棺材下摆满了长明灯。
两人轻手轻脚。
沈枝枝上前一步，想要将棺材盖推开。
上面被下了咒，染上了婴灵的气息。
如果没猜错的话，老人的肉体应该就在这里面吧。
只是不知，婴灵和这老人家又有些什么联系。
沈枝枝咬破指尖，滴出一滴血在棺材之上，将咒解开。
棺材盖重的很，沈枝枝一时没有推开。
璃曜嗤笑一声，“让开些，我来。”
听到这话，沈枝枝自觉让出位置。
从地上拾起一盏长明灯用来照亮。
璃曜用力一推，里面赫然是老人模样。
青白着一张脸，身着寿衣，上面封满符咒，同死人一般无二。
沈枝枝伸出指尖，凑近老人鼻翼。
突然，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将棺材下的长明灯吹灭。
紧接着，除了沈枝枝手上的那一盏灯，所有烛火都熄灭了。
肩膀被突然一拍，沈枝枝条件反射回头一看。
老人缓缓抬头，与沈枝枝四目相对。
是刚刚已经进房间休息的生魂，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老人扯了扯嘴角，动作有些僵硬。
“忘记告诉你们了，这间屋子不能进。”
沈枝枝强作镇定，任谁看到刚刚在棺材里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肯定都会害怕。
璃曜支着手，看着老人。
老人将沈枝枝手上剩的那一盏灯拿在手中，将熄灭的长明灯一盏接着一盏重新点燃。
随着长明灯全部被点燃，打开一小半的棺材猛的合上。
突然，沈枝枝用符咒将老人定住。
窗外闪过婴灵气息。
沈枝枝二人追了出去，外面狂风大作。
“别跑了，这次你逃不掉。”
沈枝枝抽出一鞭，直直朝着黑雾打去。
少女音再次传来。
“逃？我压根就没想着要逃。”
黑雾散开，朝沈枝枝扑来。
张牙舞爪之势，沈枝枝足尖一点，向后退去。
幼幼见一击不中，再次展开凶猛攻势。
两人过招，有来有往。
黑雾一掌击中沈枝枝腹部，倒在地上。
她咬了咬牙，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将嘴角流出的鲜血一抹，站起身来。
将收妖鞭一挥，尘土飞扬，眉间朱砂灼灼。
唇角微启：“该结束了。”
沈枝枝反手撒出符咒，配合收妖鞭使用。
“镇压。”
沈枝枝冷呵一声，鞭风凌厉，将周围的灌木扫断。
璃曜双手环抱看完全程，勾了勾嘴角。
靠近沈枝枝道：“不错，比起上次有了些进步。”
沈枝枝有些虚弱，被璃曜扶住。
黑雾散净，婴灵逐渐显出原型。
双髻少女倒在地上，眼神不甘。
“真是可笑，不去抓那作恶之人，却偏生要抓着我不放。”
“你亲手杀了沈老爷，还想对沈夫人下手。”
沈枝枝拿下符咒，淡淡开口。
少女听到这话，像是听到极好笑之事，竟笑了出来。
“真有意思，他剜了我心肝，我还不能复仇了？他是我父，这便是我应得的了？”
沈枝枝默了一默。
少女又接着道，“还有那沈夫人，食我心肝就算了，连那坟干之约都做不到，我为何不能对她下手？”
沈枝枝没有答话，沈夫人那时捡的孩子便是原主，自己没有权力评对错。
见沈枝枝没有答话，幼幼自言自语接着道。
“我只是，我只是不甘罢了。”
说罢掩面而泣。
明明自己，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沈枝枝动了动嘴角，最终只说出：“我会为你超度。”
璃曜挑眉，对眼前的一幕没有多大感触一般：“我还以为你会收了她。”
“这不是她的错。”沈枝枝敛眉，眉间朱砂灼灼。
主世界神女，天生一颗慈悲心，愿渡众生。
说罢念诵经文，为她超度。
用的是主世界时学的净化经文。
替她抹去此生罪孽，只愿来生幼幼能投个好胎。
幼幼低笑两声，眼角流出鲜血。
“谁要你假惺惺了，我才不要你渡我。”
说罢自焚，化为黑烟升起。
沈枝枝有些挫败。
璃曜将手搭在她身上，拍了拍她肩膀。
“人各有命，有的事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沈枝枝垂眸。“我只是觉得这苍生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自己生来便是神女，所见都是这世间最为光辉灿烂之事。
幼幼最终灰飞烟灭。
突然，眼前一切仿佛都变了模样。那幢小屋开始摇摇晃晃，砖瓦掉落。
不好。
沈枝枝提起鞭子，朝老人住处而去。
刚刚自己用符咒封住老人生魂，还未揭开。
进入房间，老人随着幼幼灰飞烟灭，也逐渐化为灰飞。
老人不知何时已摆脱符咒，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像是不知道自己早已神魂分离，正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