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楚墨和纪川两个人倒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温情时刻,殊不知,此时外面正是风波诡谲的时候。
京城出了大乱子。
先前楚言就知道京城混进了平南王的人,本就已经十分生气,可是后来,他得知消息,进京的人不只是几个手下,甚至连慕容越自己都进了京城,藩王无诏令,便擅自回京,这是大罪,更何况,慕容越手握重兵,更不是一般的藩王能够比得上的。
此番,慕容越堂而皇之的进了京城,这便是彻底和楚言撕破了脸皮。
可偏巧楚言如今诸事繁杂,琐事众多,更何况,如今边疆虽没有大战,可是这么多年来,旁边的 小国,以及周边流寇的骚扰一直不断,这些都多亏了慕容越在边疆镇守。
是以,如今就算是他擅自回京的罪名落实,楚言也没有办法制裁他,毕竟若是现在解决了慕容越,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接替之人去接手边疆的布防,若是军防除了问题,那可是大乱子,搞不好,他如今这把皇位的交椅都要坐不稳了。
现在还真不是一个适合解决慕容越的好时机。
慕容越明显也是知道的,否则他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大摇大摆的进京。
楚言在宫中气得要死,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强迫自己咽下这口气,等来日有合适的时机再将慕容越夺权削爵。
可这注定只是楚言的空想,当年周帝在位的时候,将慕容安控制在京城中,占尽优势的时候,他都没能铲平平南王府的势力,那是慕容越还因为对朝廷尚有几分忠心,如今,慕容越因为慕容安之死,对于他们这帮人已经是恨之入骨,又怎么会再愿意接着效忠。
他这次进京,本来就是为了谋反而来,在慕容越看来,跟那帮人翻脸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如今就摊牌,日后也好行事,省的他还要继续躲躲藏藏,若不是他自己本就想被发现,否则就凭着京中那群酒囊饭袋,又怎么可能轻易发现他。
如今看着楚言吃瘪的样子,一副明明恨他恨得要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样子,却又不能对他动手,慕容越心中就十分痛快。
楚瑜看着慕容越,心下十分无奈,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外界传言中像个活阎王的平南王的慕容越,竟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简直就像个孩子一样,不过想想慕容越的年纪,几乎与他的父皇同辈,楚瑜又强迫自己压下心头那些大不敬的想法。
只是依然决定好笑的很。
慕容越子啊对于军事兵法之外的事情上 ,一贯粗线条,也不甚在意,自然没有发现楚瑜的小心思。
眼下他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究竟是何起兵。
楚瑜无奈的摇摇头,“王爷太过心急了,如今声势刚刚造起来,还需要时间发酵,再等等吧。”
“还等?本王进京已经这么久了,再等下去,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实在是等不及了。”
“王爷!”
听到楚瑜厉声喝止住了他,慕容越不甘心的握拳锤了锤桌子,直震得桌子摇摇晃晃,差一点没有被慕容越徒手劈开。
可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如今楚瑜所说的,句句在理,若是想要大计成功,便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是去给别人送人头,到头来,还要白白搭进去手下无数将士的性命。
这样的道理,拆开揉碎了将给慕容越听,他自然是明白的,更何况,慕容越能够在军中立足,获得那么高的威望,靠的不仅仅是屡战屡胜的军工,还有爱兵如子的作风。
自然也是珍惜手下将士的性命的。
楚瑜见慕容越是个讲道理的人,如今也被自己说服了,便不会再冲动行事,最后便也没有多言。
皇宫。
楚言见着这流言的声势再民间越传越荒唐,逐渐便坐不住了,若是再放任下去,那些官员们依旧是毫无作为,不出多久,便算是慕容越什么也不做,他在民间的民心便要败光了。
如此下去,他的皇位必然做不安稳,那可还了的,对于楚言来说,民生可能不重要,可是自己的皇位却是最重要的东西,当初他尚且只是一个皇子,便能够为了夺得皇位不择手段,如今坐上了他心心念念渴求的皇位,尝试过了权力的滋味,是那么的让他沉醉,他又如何能够舍得放手。
眼看着事情的发酵,马上就要触碰到他的最核心利益了,此时,楚言也顾不得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只想着,只要能够找人解决问题,那便是一切好说。
那么,现在对于楚言来说,最好的出路,便是提前找楚墨借用他手下的影卫队。
恰巧此时,楚墨因为即将要与纪川成亲一事,多年夙愿即将大成,整个人都十分开心,对于楚言对他提出的这个要求,自然也是无所谓了。
反正对他来说,那帮人早就已经无用,如今能够榨干他们剩下的最后一点价值为自己谋求醉倒的利益,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这样一来,楚墨甚至都不用担心此时需要给纪川如何作解释,毕竟若是他亲自动手杀了那些影卫,纪川对他们又大多感情深厚,到时候必然会出来阻止自己。
若是先前他与纪川关系降至冰点的时候,到也罢了,索性也不用在意纪川究竟是如何想的,可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如今即将与纪川成亲,他对纪川投入了真情实感,自然也希望能够从纪川那里收获到同等的感情待遇。
那么,此时再因为这些事情与纪川发生争执,在楚墨看来,便是十分不划算的一件事。
但是现在楚言要用他们,那么这一切就绕开了自己,到时候对他们赶尽杀绝的人,便也成为了楚言,自己自然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跟纪川发生不愉快。
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这样的消息,纪川自然也知道,楚墨的算计,纪川心中当然也明白。
自从前段时间,崔陆与纪川达成一致,并且帮助他偷偷将季月的解药送出去之后,这段时间,崔陆经常将外界的一些消息传递给纪川。
是以,虽然楚墨有意的隔绝了纪川与外界的联系,但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纪川依然都清楚。
不过好在,虽然如今楚墨和楚言都有动作了,但是洛方那边关于解药的事情,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
如今趁着楚墨想要将他们派遣至京城执行任务的时候,刚好能将所有人都安全调离王府,日后便再也不用回到这个是非之地。
甚至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楚墨自己才发生,所以九三日后楚墨想要怪罪,他也怨不了任何人,毕竟这些命令都是他自己下达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纪川没有告诉崔陆,其实他也算是利用了影卫一把,等到他们到京城,已经彻底成为自由之身的他们,便可以不用顾忌楚墨的命令,甚至反过来对付楚言,成为楚瑜和慕容越在京中的助力,到时候便是一举两得。
现在彻底解毒的配方已经研究了出来,剩下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需要批量生产,产出足够多的,能够分发给每一个影卫的解药。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就是要费些时间罢了,即便是没有赶出来也无所谓,毕竟除了彻底的解药,洛方手中还有当初给那些影卫使用的三月一解的阶段性解药,也能压一压他们的毒性。
天知道,当崔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一个堂堂八尺高的男儿,竟然要感动的落下泪来,或许是这么多年一来,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离开王府,获得自由身的一天。
倒是叫纪川趁机好好嘲讽了一番。
崔陆也顺便提了一句,说是叶临自从纪川回府之后,问了好几次纪川的情况,如今得知了纪川和楚墨即将大婚的消息,也很是激动,一直想要见一面纪川,可是因为楚墨将这里把控得很是严格,他又与崔陆不一样,府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纪川的关系极好,楚墨担心他会跟纪川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便一直在阻拦他与纪川见面。
后来,那孩子偶然间知道了崔陆和纪川在见面的事情,便求到了崔陆这里,嚷嚷着想要见纪川一面,崔陆不知道纪川对此事是如何想的,一时也不好替纪川做这个决定,便问到了纪川这里。
纪川听到后,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说了一句,“算了吧,如今我们做的这些事情,还是少教他知道吧,这些事情知道多了,对他没有好处。”
崔陆闻言看了一眼纪川,心中暗道,统领还真是对叶临那小子上心,不过纪川既然已经将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自己听从就是,又何必多言呢。
只是叶临那边,自己恐怕要多费些心思去周旋了。
不过,一想到纪川即将要和楚墨成亲,他又没忍住多问了一嘴,“您,您真的要和王爷成亲了?”
“是啊,现下这个消息,王府里应该已经传遍了吧。”
纪川淡淡的笑着,看着崔陆,语气平淡,仿佛他们现在谈论的话题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着纪川像个假人一样的笑意,不知为何,崔陆莫名觉得这样的笑容很刺眼,看得他很难受。
可是明明在所有人看来,这件事都是纪川占了好大的便宜,甚至就连过去的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纪川似乎是看明白了崔陆的想法,低声解释道,“事到如今,是否真心已经不重要了,走到这一步,无论是我,亦或是王爷,都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又何苦一直拖着,互相折磨,就当是给王爷和我的结局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哪怕我们相互之间明明都知道,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是真心亦或者假意,还重要吗?”
“更重要的是,”
纪川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等到了大婚的时候,王爷因为情绪上的激动和欣喜,届时他的 防备之心便会大大降低,我到时候会为你引开王爷,你只需要在王府密室中找到影卫的名册便可,其中包含着王府所有影卫的卖身契,你将它们一并销毁,再将事情的始末与大家交代分明,将解药交给大家之后,接下来的人生,他们便自由了。”
“届时,他们便是真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说到最后,纪川的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轻柔,语气是崔陆从没听过的温柔。
听到这里,崔陆很想多嘴问一句,您把所有人的后路都安排好了,那您了,您做了这一切,担下了所有的责任和风险,若是事情败露,被王爷知晓了,您的下场如何,届时,您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他不能问,也不敢问。
因为答案,是他们都已经知晓的残酷,绝望。
所以所有人都恍若不知,仿佛只要不说不问,便可当作无事发生,万事太平。